说话间,锅子里的鱼汤已经沸了,孙行秋转身又去忙了,我杵在那里像是个多余的,便悻悻地回了屋。
他说夷岚珂这几日应该就会回上京,阿缜虽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虞,可在上京他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我点了点头,默默盘算如何办法。我没车没马,若要靠双脚走去恐怕又是半载数月,更何况我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实在危险。
席间再无他话,尽管我和孙行秋的交谈十分正常,但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俩之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我在那里收拾着碗筷,孙行秋坐在一旁,从怀里摸出了一叠银票,还有一张地契。
“银子本就是你的。”他推到了我的面前,“你上昆稷山时身上带着的百两银票,全在这里分文未少,现在物归原主。”我默默收下,那是父亲当日为我送行,留给我打点的银两,也算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一点财产。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张地契上,孙行秋看起来十分犹豫,踌躇了一会儿,才道,“是冯幻以前在上京的旧宅,不是杨牧晨赏的,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一直都没怎么住过人,只在院子里种了些花。空关着也是空着,那地方也很安全,你到上京若没有落脚的地方……算了,是我多事,又自作主张,没有考量你的想法……”
我平静地摸着那张地契,那上面还带着孙行秋的体温,“我去住,岂不是鸠占鹊巢?”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你不要这样说。”
说着他便要伸手将地契收回,可我手腕一转,避了过去,将地契纳入了怀中,微微笑了笑,“谢谢孙大哥。”
他的脸色发白,直盯了我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四十
大概是因为近日东泠的突袭,入夜后的云城街道上没有多少闲逛的人,商铺都早早地关了门,各家各院也大门紧闭吹了灯安寝歇息,只有一队队手持长矛的士兵在巡逻,铿锵整齐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异常清晰,气氛格外紧张萧肃。我没去睡舒适的大床,而是卷了铺盖窝在阁楼上。木制的窗户不能完全合上,咯吱咯吱作响,漏进来的夜风又劲又凉,刮在脸上生疼。我裹在一股霉味的被子里,透过窗格上破漏的空隙看了整整一晚天上的星月。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我就在一阵阵头痛欲裂中醒来,整个宅子静悄悄的,外面街道还没热闹起来,商铺还未开张,也听不见任何叫卖声,可我却觉得整个脑袋都被塞满了各种刺耳的声音,令我难受得抱着被子埋着头在小阁楼上翻滚了两圈。不管如何躺都难受,我索性爬起来,想要做点事来转移疼痛的感觉。我忍着头晕目眩的呕吐yù_wàng,扶着墙慢慢从阁楼上走下来。洗了一把脸,人清醒了些,头痛的感觉也暂时没有那么强烈,我环视了一圈这才察觉孙行秋已经走了,他在桌子上留着两只扣在一起的碗,还有一张通关的文牒。
掀开一看上面那只倒扣着的,里面有两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我捧着包子,连咀嚼都不敢用力,害怕发出一点儿声音破坏这屋子里的安静,只敢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还会不会回来。
出门的时候,天有些阴沉,风冷得刺骨,恐怕要下一场雪。过了晌午,沿街的店铺方才迟迟开了张,街上陆陆续续多了些来往的行人,却都行色匆匆不敢逗留;徐大夫和他的徒弟还是没有回来,前来看病的病人不得不失意而归;知府老爷的宅子依旧大门紧闭,连门口那两个下人不知为何也不见了踪影;唯一多的还是那些巡防的士兵,比前几日我初到时还要多。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又怕做得太明显反惹嫌疑,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拦下盘问。
到马厩挑了匹刚成年的精壮小马,我礼乐射御书数虽都习过,可人有所长亦有所短,吟诗作赋舞文弄墨我是了若指掌,弓马骑射我便是有心无力。看着这匹不算高又十分温顺的小马,我仍是惴惴不安,抚着它的马鬃,小声念叨了一会儿,希望能得到它的认同。牲畜虽无心智,可也最简单好懂,一捆草料一瓢水,便不会再贪心想要更多。
我置办了些衣食为远行做准备,虽然我家未出事前也算是日进斗金的巨贾,可我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却是连讨价还价也不会,怀里有了些钱,一拿上那些好衣料好剪裁的成衣便放不下手,虽然比不上我过去,可我也知足了。
办完事,回去时在门口看见有一上了些年纪的妇人在院门外张望,见我过来,脸色有些尴尬。她向我搭讪,问我可是住在此处。
“只是借宿在亲朋家中。”我既未否认又未承认。
她打量了我一会儿,讪讪地笑称自己就住在隔壁,这间屋子空关了许久,昨日突然有人的动静,她怕遭了贼,便来瞧瞧。
我含笑不答,她也不好多留,便佯装转身离开,可等我合上门时却仍见她站在远处朝着大门远远张望。
我自是不理,烧水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果然听见有一小队人马匆忙而过的脚步声,在门外“咣咣”砸门,高声吆喝。我早有了准备不紧不慢地去开了门,一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正准备将门踢开,见到我时先是一愣,立刻厉声问道,“你磨磨蹭蹭的在里面干什么?”
我敞开大门,笑道,“这位军爷说的哪里话,虽说君子远庖厨,可君子也要吃饭填饱肚子,小人刚刚正在生火做饭,所以出来晚了,还望军爷见谅。”
他带着人在里面转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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