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看起来短走起来却让人疲惫无神的阶梯,走进神殿,就见里面的主座上正坐着一位白须老人,他身边还有两头猛虎匍匐左右,见了来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转瞬又耷拉了下去,喉间咕噜咕噜地威胁了两声。
站在主座的台下,秦衡萧双手奉上宝镜,垂眸道:“魏族长安好,我与师尊奉魏先邪长老之命来归还贵族通天宝镜。”
“噢?”老人歪头,声音突然出奇地年轻起来。
秦衡萧还没反应过来,老人就变成了一张人皮从座位上滑落了下去,猛虎把皮叼去旁边,主座便翻了个边,只见一个看上去至多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叼着糖葫芦盘腿坐在上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下两人。
“你认识小邪?”族长咔擦咔擦啃着糖,好奇道。
梅慕九忍不住去看那张皮。
族长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做的假皮啦,没杀人。还不是想撑个场子吗。”
秦衡萧忍笑道:“是,他是我的义父。”
“他都出去几百年了,过得怎么样?”
“我想,那座石柱已经言明一切。”
族长一顿,放下糖,苦笑道:“对,我知道。所以我老是不愿意他们出去……何苦来哉。那这镜子呢?哪来的?”
梅慕九便将竞宝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族长托着腮听着,听完站直了身子深鞠一躬::“原来如此,这面镜子遗失已久,现下得阁下大义归还,我蓬莱上下,感激不尽。”
“族长言重了。”
族长摆摆手,清了一下嗓子,跳下台子,仰着头边走边道:“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于是在他的专用房间里,三人吃着丰盛的晚饭,也知道了许多陈年旧事。
如这面镜子,果然是玄明老贼给掠走的。
五百年前,玄明带着他的跟班骗了一个蓬莱人,跟着进入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又偷了这面镜子。被人发现后,为了逃脱,竟把跟班扔下,道:“这面宝镜于我大有用处,我把他作为抵押,待我应完急必来归还!”
说完便破空而逃。
而那时还不知何为欺骗的人们也就真信了他的鬼话,把跟班囚禁在地下,每日等着他来归还镇族之宝,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虽然不是那个下流无耻之人还的,总归也是回来了。”族长深明大义义薄云天地道“那人,你也带走吧。”
梅慕九:“……”
这也可以?我现在是这种一出门就捡人的体质?
可是再一想,这的确就是玄明造的孽,他既已进入了这个身体,就必然要帮他了了这因果,这人他肯定要带回去了。
“好。”
族长满意地点点头:“我族也会尽全力报答阁下,明日我们再一同商榷,你要什么都行。”
梅慕九干笑道:“我也没那么恐怖……”
饭毕,他便带着人一同去地牢看那个跟班。
“他可真是忠仆,我们要把他放出来都不愿意,非得镜子回来才行,还自愿被关在这鬼地方,说要替主子受罚,太难得了。”
族长边说推开木板,领着人拾阶而下。
地牢就只是一个地洞,没有一丝光,只能听见那粗重的,像漏了风一般的呼吸声。
秦衡萧走在前面,指尖搓出一道火光来,微微照亮了洞里。
而族长领到了地方就急匆匆地爬出去了,说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又多点了几簇光,两人才看清眼前的人。
这是一个瘦小又丑陋的老人,就如同死前的玄明道尊一样宛如恶魔,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袍,长又勾的鼻子让他像一个恶毒的巫婆。
他的双手双足都铐着粗粗的链条,就连腰间都绑着看起来既极其沉重的石头,好像随时能把皮包骨的他压碎。
感受到光芒,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半晌,浑浊的眼睛才转动了一下。
“是……是……您来了吗?”
他抬起手,链条哗啦啦地响着,他的声音极其嘶哑,像生了锈一样让人听了就不适。
梅慕九不知为何,眼睛酸了一下。
他走近了一步,看着眼前那千沟万壑的苍老的脸,颤着声道:“你知道我?”
“您是……主人啊。”
他干瘪的手指虚空描摹着梅慕九的脸:“您这副样子……我很久没见了……您果然回来找我了。”
梅慕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原身。
看着老人依旧定定地看着自己,梅慕九闭了眼,沉声道:“小萧,把链条弄开。”
秦衡萧立即抽剑斩下,剑光几闪,链条与石头便成了无数碎片。
刚一自由,老人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骨头咯吱咯吱的,十分瘆人。梅慕九赶忙拿出一瓶丹药塞进他的手里:“你身体很虚。”
“不!”
他瞪大了眼睛,大步往后退了一步,头磕到了都不管,只瞪着眼睛,好似十分惊恐:“你……你不是主人……你是谁?你为什么长得和他一样?”
“……”梅慕九攒紧了丹药,不可置信“他从前连丹药都不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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