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的侍卫终于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沉默,伸手也掀开了遮住半张脸的帽子。
帽檐下原本被遮住脸的英俊的青年有一双长得不太正经的丹凤眼,此时眉头皱着,薄唇抿着,露出一副全然不知所谓又摸不准门道儿的表情,赫然是被扣在宫中反而引起轩然大波的肃亲王世子李明远。
话说回早上世子爷心急如焚听说他爹跟皇上在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着急上火的也想上殿去把他那莽撞的爹捞回家好保一条命,谁知走到一半儿,就被去而复返的秦风拦住了,再然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秦风不由分说的塞了一身侍卫服,手忙脚乱的换上,一直到殿外等到他爹被皇上的折子糊了一脸……
肃亲王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儿子,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李明远那晕头转向的表情,干脆仍然转过去盯着秦风,一扬下巴,声如洪钟:“来吧,就你小子,跟本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秦风微笑作了个揖:“王爷和皇上配合默契,兄弟连心,您不是都已经清楚了吗?”
这话是挑明也是恭维,李熹却不吃这套:“兄弟连心?前边儿右拐宗人府大牢,本王倒还不知道这心是要连到大狱里去的。”
秦风退开一步,背后冉冉升起的是京城秋日的骄阳。
李熹跟皇帝吵了一夜,从内宫吵到朝堂,如今五花大绑地出得宫门来,才恍然发现,宫门之外,天地之间遍布的,已经是熹微的晨光。
秦风含笑站在这照破萧索秋寒之夜的晨光里,声音优雅轻缓,像是戏曲里最曼妙的一折唱腔:“王爷,右一步迈出去是宗人府大牢,左一步迈出去是皇上的书房,右边儿等着的是枷锁铁链,左边儿等着的是当今圣上……王爷是明白人,要选哪个,想必不需要在下多嘴。”
李熹不为所动,斜着眼瞧人一副京城老顽主儿的模样,身子却是出身行武之人独特的挺拔端正:“本王若是非要一条儿道走到黑呢?”
“那亦是王爷的选择。”秦风答得很快,眼中优雅的笑容未散,却终是淡了,在一旁的李明远都看得出他那若有似无的惆怅。
“王爷一世英雄,求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一辈子糊涂,也只看您这一步迈向何方了。”
肃亲王闻言一皱眉,就要反驳,秦风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有些机会,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次,错失了,也许就没有了,遗憾不遗憾的好说,这世间总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王爷您说是不是?”
李熹被他一句话把所有的言语都哽在了胸口,嘴唇动了动,半晌也没发出来声音。
李明远觉得他父王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吃饭吃多了噎着了,若不是知道这分明是被秦风一句话添的堵心,他已经要去叫太医了。
世子爷瞪了秦风一眼,赶紧上去给李熹顺气。
手还没顺到李熹的胸口,就被李熹颇为嫌弃地拦住了。
李熹把李明远推到一边,仍然看着秦风,语气不正经,眼神却是沉稳冷静地像个决断的将军:“小子,你又怎么知道这明白是我想要的那种明白?而不是我宁愿装糊涂装下去的那种揣着的明白?”
秦风低下头,像面对一个和蔼的长辈一样,伸手替肃亲王殷勤又恭敬地整了整方才被绑时弄皱的亲王袍:“王爷,您费尽二十几年的心思,绕够了小半辈子的弯子,想知道的明白也从来只有一种。”
他缓缓抬起头,熹微光芒中他的笑颜如风:“一句话的事情,问清楚了,也就是了。”
李熹父子俩在他这样的表情里双双一愣,不约而同的陷入了各怀心事的若有所思。
秦风无声观察了这两父子一瞬,桃花眼从李熹身上移到李明远身上,晶莹的眼神停驻了一瞬,恍然绽出了一种独特的璀璨光芒。
秦风一笑,侧身让开了左侧他口中通向当今圣上书房的那条路,做出一个优雅得体的请的姿势,不卑不亢,仿佛并肩而行:“王爷,世子爷,皇上已经恭候多时了。”
☆、第40章 倒v结束
皇城的早晨有几分无端的清寒,赤色的日光照破秋日的雾霭,幽幽刺破了京城黎明色调朦胧的苍白。
高才脸色还是不好,在床上躺了一晚,到天光乍亮仍然是躺不住了,不顾徒弟的劝说,挣扎着起来了身,把自己收拾爽利,强忍着难受挪去了御书房。
这一夜的动静高才都听小徒弟说过了,高才本来还想借身上的伤躲个懒,听说皇帝跟肃王爷一路从后宫吵到了朝堂,心知这懒是躲不成了。
他跟着皇帝几十年,最懂得皇帝脾气,这种时候如果稍微有一点儿不顺了皇帝的心思,哪怕是出恭没递对草纸这等屁事,不知道多少人的命就走到头儿了。
皇帝今儿个盛怒之下一件正事都没议,下朝回来的早,高才前脚儿候在书房里,没过半柱香的时候,就听见皇帝回来的动静儿。
一时间,御书房内人人胆战心惊,安静地落针可闻。
高才殷勤地迎在一边儿,待皇帝迈过宫门槛儿,高才无声一个眼神儿,立刻有伶俐的宫人麻利地奉上了皇帝常喝的茶。
高才接过来,挥退了端茶盘子的宫女,亲自捧了盖碗儿递到了皇帝手边儿:“万岁爷,润润嗓子。”
皇帝的脸色确实不好,因为一夜没睡显得有些发青,联想他刚刚发过的滔天之怒,任谁都觉得皇帝此时一定是惹不得的。
唯有高才不动声色地瞧了皇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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