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后面对朝中一众士人的压力见招拆招兵来将挡,许是狗急跳墙,万般无奈之下,士人想出了一条祸国殃民的馊主意——号召各地兵马进京,以兵力威逼太后诛杀宦官!
之所以说祸国殃民,是因为经此一役后,君不君,臣不臣,朝不朝,民不民。
由于先帝的无道,天下征战连年,民间起义接连爆发,已有些武将常年在外拥兵自重,居心叵测,往各地的诏书檄文一经发出,便有人预言,恐怕是除去了豺狼,却引来了虎豹喽。
一语成谶。宦官终究被彻底诛杀了,为此士人不惜在皇宫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一夜之间杀死烧死数千人。而在宦官的殊死反抗中,外戚势力的领头人,太后的兄长卫述卫将军被刺身亡,树倒猢狲散,料理完宦官后,外戚的掌权者又一一成了刀下之鬼。宦官与外戚霎时一同遭到瓦解,表面看来,士人似乎成了唯一的获利者。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士人们满怀希望地以为朝廷最大的害虫已除,清平盛世即将到来时,梁州的许非居然趁乱入了都城,带着他能征善战、凶悍无比的梁州兵马不仅占据了都城、朝廷,甚至挟持了天子,自此都城乃至天下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许非善于打仗,却不懂治国,且欲壑难填,暴虐无度,纵容手下对百姓烧杀抢夺、奸yin掳掠不止,更视皇室礼仪与威严于无物,把皇宫当成了自己家,大肆搜刮财物,连皇帝的嫔妃宫娥都不放过,搞得都城乌烟瘴气,如人间地狱,人心惶惶。许非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不少官员竭力出逃,回到各自的地盘大举义兵,誓要讨伐许贼,匡复朝政。
最开始,大家特别同仇敌忾,还组建了一个义兵联盟,推出了一位领事的盟主。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兵马招起来后,人们发现,所有人都在喊着要班师进京讨伐许贼,可就是没人动。眼见都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一度极为繁华的京畿之地,被许非折腾得面目全非,此事天下皆知,而那些割据各地的军队,偏偏先互相厮杀起来争夺地盘了,所谓的联盟,也终因各人心怀鬼胎导致不欢而散。
其中,唯独盈川侯齐牧真正有所行动,在众将领忙着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之时独自率兵袭击许非,无奈首战便告败,碰了个灰头土脸,兵马近乎全损,自己也差点命丧九泉。那一战后他正式脱离了那个虚伪的联盟,想方设法回到盈州自立门户,初时兵乏将少,三千人的队伍都不到,齐牧亲自北上南下地各处讨要资助,好一番奔波。当前,盈川侯的整体实力在乱糟糟的中原大地里远算不得雄厚。
殷子夜思索半晌,缓缓开口道,“现西都沦陷,朝廷荒废,然许非暴虐滔天,必不得长久,事已至此,无需过于费心,放他去自生自灭便罢了。真正要安定天下,重心在于东边。今诸将据地自重,南下清州有叶臻,他势力正最为膨胀,派着他手下的得力将领方华四处掠地。然叶臻急功近利,不得人心,早晚会败在他自己的皇帝梦里。北上渝州的叶昭与盈川侯尚有交情,暂且无需顾虑,象州的杜植偏安一隅,不会轻易妄动。纵观中原,正是大势未定之时,诸将彼此戕害,你争我夺。盈川侯当趁此之际,自安一地,屯兵积粮,招贤纳士,先定盈州与东边万州的反民之乱,打下厚实根基,再破关中,返西都,迎天子而复皇室,大业可成也。”
纷繁复杂的局势,殷子夜一番话条理清晰,见解到位,沈闻若拍手称快,“贤弟之言,亦正是愚兄所想。”
实际上,他初来侯府,齐牧便就这问题考较过他,沈闻若所言,精髓之处与殷子夜不谋而合。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不外如是。
“大道归一。”殷子夜道。
“如此看来,贤弟选择侯爷,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啊。”沈闻若笑道。殷子夜这一席分析里,竟对群雄的心思人品都仿佛了如指掌,连渝州叶昭与盈川侯的交情都考虑了在内,莫看殷氏一族向来甚少出仕为官,就殷子夜而言,城府实在不浅。
“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死,古往今来,不都是这个道理么?”殷子夜道。
他倒是想安安静静当个隐士,可现今的中原之地,四处都充斥着军队、反民、草寇,已无一隅清静之所,他一具病驱,家园被毁,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妹,又能隐得到哪里去?
两人不知不觉就聊了大半日,当终于起身告别时,沈闻若确定,面前这个清癯的年轻人,将成为他一生的挚友。
直至沈闻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殷子夜才倏地皱起眉头,在阿罗的搀扶之下,躺回了榻上。
这一躺,又是半个月。
大夫沉着脸一番斥责,就差没劈头盖脸一顿训,殷果这才知道殷子夜这一跤摔得伤势又恶化了,气了她好半天,还得殷子夜好言哄了许久。殷果鼓着嘴瞪着殷子夜,“哥哥最会撒谎了,以后再也不能信你的话啦!”
殷子夜无奈。
沈闻若并未食言,那日一别,他说得空定来拜会,便真的来了。第一次带了一坛茶叶,倒非什么上品,不过是他家里常饮之茶,实在是殷子夜这里连茶叶都没有,上次他与殷子夜促膝详谈,一直喝的都还是清水。
第二次沈闻若提了一盒子点心来,说是内人做的,高兴得殷果绕着他转了两个圈。殷子夜说自己休养期间,进食需清淡,一点没动,都留给了殷果。殷果要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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