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是。
众人一阵心悸,司马流一阵心寒。
曾几何时,也见过这样的卫有刀,也是如此刻一般的不寒而栗。
这寒意盖过了屋外漫天飞雪,如堕万丈冰窟。
卫有刀单膝跪地,“呸”地朝地下吐出第二口血沫,一双凤目色采全非,只余下铺天盖地的阴鸷森然,教人完全记不得它们曾经的光华。
这一双眼就这么直直锁住了席钊,迫得那人动不能动,喊不能喊,丢了七魂六魄似的,原地儿足足僵了半刻。
冯清河则闭口缄默,沉沉看着跟前半跪的男子,脸面如贴了张假皮般殊无波澜,连眼角唇边的细纹都不曾蹙展毫末。
呜呜哗哗——
北风又大了些,嚎呼着,呜咽着,无论大洞小缝,逮着空儿便钻。山上的风不比别处,尽是被嶙峋叠嶂削刻出的凛冽,只刮得人皮干肤皲。席钊更觉有无数针芒由四方射来,不但冷,而且冷得发痛,却偏偏堵死了所有生门,无处躲藏。
躲不开那人的,如狼一般的眼神。
仿佛过了许久,那人瞳孔一颤,视线才转了焦,缓缓移开——那真是缓极缓极,是要将空气中的尘埃都一一看清似的缓慢。
席钊如获大赦,松下一口气来。
天晓得那个大大咧咧狂放无礼的小子,却怎的突然会有这样的眼神!活脱脱像一只从地府逃出的恶鬼!满腹忿懑的席钊讪讪骂着,当然只没敢骂出声。
冯清河倒落得个清闲,笃笃定定地待对方的目光完全转了来,直到盯住他不动了,抬手再一拱,却又将开场白重复了一遍:
“无柳山庄弟子冯清河,请赐教!”
话音落了,又飘飘忽忽荡了一圈,也不见那卫有刀接茬。他似乎只管盯人,盯了席钊再盯冯清河,一般样的凶戾,只错个人形,便同那恶狼没差了。
众人等得焦急,一时攒动。辜鼎天嘴快地嘀咕出声:“奶奶的咋还不打……”
这一声却仿佛唤醒了卫有刀,他微微一顿,两手撑住地儿,一分分、一寸寸地起身,摇杆挺得笔直,目光却自始至终未离开过冯清河。
“亮出你的兵器!”
这是他与辜鼎天对决结束之后第一次开口,却再也不复往常戏谑狂慢的语调,直教被他狼一般的眼神所同化了似的,又冷又硬。
冯清河见他如此,便也将那些个虚礼抛开,两手一摊,道:“我没有兵器。”
没有兵器,这四个字便如一汤滚水浇开了蛋花儿般,霎时间惊得旁人好一番窃窃私语。再细细瞧去,这冯清河一袭青衫,从头到脚都是普通小户人家装扮,一不佩剑二不挂刀三不环鞭,倒真真算得手无寸铁。
然而身为武林人士,岂有不带兵器的?
还真有。
摘花为剑,折叶为刀,天下万物莫不可为兵为刃。然臻此境者,都已成宗师泰斗,这冯清河再怎么看,也不至于能到达这一层高度。凡武功高绝者,可将自身内力和杀气悉数拢藏,化有形之招法为无形,举手投足偏不着一丝痕迹,却教对方连跬步都近身不得。
但这个冯清河,显然非属此类。
那么排除了上例,只有一种情况了——
他用暗器。
温祁和司马流几乎同时想到了此节,又同时纠结起来。
温祁纠结的是这场比试讲明了不得动用内力,却并未规定不得使用暗器,万一这冯清河用了暗器,先前比试的那二人必是不依,要向他讨说法,这却教他如何服众?司马流呢,自然是担心卫有刀应付不来。
“放心,我不会暗箭伤人。”那冯清河仿佛猜得到别人心思一般,顺口就补了一句。这倒奇了,不用刀剑,不用暗器,难不成要耍个空手对白刃的功夫来?
众人正自天马行空地一通乱猜,那边卫有刀却出手了。
坐以待毙素来不是他的做派,对方温温吞吞的样子直惹得他牙根儿痒痒,索性先发制人!
这心急火燎的一招攻到,双刀在冯清河面额上遽然一晃,忽尔却轻柔下来,落到身前,下盘沉放,左手执刀监住对方右臂,右刀刺向对方左肩胛。招式并不凌厉,甚至连快也说不上,整一个敷衍的架势。冯清河理所当然闪身避过了这一招,再抽手躲过了袭向胳膊的第二招,又一闪,让过了直刺肚腹的第三招……
这两人孩儿过家家般的你来我往,直教席钊和辜鼎天看得有些发懵,都不知该说那卫有刀战力下降,还是冯清河未战先怯?
当然都不是。
司马流从方才卫有刀率先出手之际就悬了一颗心,到此刻才稍稍放下一段。那人缓攻慢打,有意避开了要害,却是因不明对手底细而采取的试探之举。
的确,这冯清河不带武器,又一味按着手脚,实在瞧不出他的斤两。大招不出,小招先行,诚然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先时还道他要重蹈前辙,如今看来,却是把人家想得太蠢了。
……其实蠢的人是自己吧。司马流自嘲。
司马流看出的玄机,温祁自也洞烛分明。只是一直这么黏糊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双方总也交不上手,这一局几时能到头啊?
百来招走过,冯清河却依旧故我,任你如何花样百变,劈也好刺也好,横也好竖也好,左也好右也好……就是死屏着不出一招半式,绕着屋子退了四五圈,倒真个像在耍场子了。
再有耐性的人,也经不住无止无休的空斗,何况就算卫有刀乐意奉陪,两回鏖战所剩的体力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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