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保持姿势不变,若有所思地盯着青年的脸庞,来回上下打量,甚至在打量中还更靠近了几分。
“孟大夫这是在做什么?”肖彧忍不住轻声问道,然而一开口,他便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喑哑。
和少年之间的距离也太过于近了,近到仿佛两人之间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我在观察阁下。”孟珩故意拖长了音,语气理所应当地道:“阁下也知道,我一向喜欢探查人心,已成习惯,这会儿突然发现阁下心中所思所想甚为有趣,故忍不住探查一番。”
语罢,他轻声一笑,玩味道:“想必皇子殿下如此大度,定不会怪罪孟某失礼吧?”
肖彧听得少年这一番解释,反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之感,直感觉仿佛内心有什么隐秘之事就要被少年勘破,下意识想要阻止少年的“探查”,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少年说出拒绝的话。
心脏宛若被悬在半空中一般。
正尴尬在这里,忽地听闻车外黎青喊了一句,似是已经到了孟宅门口,青年这才如获特赦一般,悄然舒了一口气。
这一举动自然也被孟珩尽收眼底。
他鼻中轻哼出一句意味不明的笑,又打量了青年几眼,才端端正正地直起身子,不再看他,俯身挑帘便跃下了马车。
肖彧见此,也忙按耐下缠绕上心头的一丝莫名失落的感觉,跟在少年身后下了马车。
却见少年已快走进门中,便顾不得再想其他,连忙把人叫住,道:“孟大夫,可否稍等片刻?”
少年顿住了脚步,转身看他。
肖彧三两步跨至少年跟前,正色道:“还请孟大夫务必告知我今日在堂下出言挑拨之人到底是谁,此人实在狡猾,掩入人群中半点破绽也不漏,我实是担心他会对孟大夫有所不利。”
孟珩挑了挑眉,见青年一脸正经的表情,实在懒怠跟他在这事儿上纠结,便不在意地道:“此人名叫王世朴,京郊的农户王世孝的堂弟,当日我住在王世孝家里时,曾跟他有过过节,他此番或是攀扯上了什么人,或是特意来报复我,都不奇怪。”
说罢抬眸见青年眼中神色渐深,不由玩味笑道:“跟如此小角色计较,皇子殿下不怕有*份么?”
青年偏一脸正色道:“无论是谁,但凡是对孟大夫不利的,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孟珩听得此言,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青年摆了摆手,以示告辞,便跨步进了宅中。
☆、第38章 |
入冬的几场雪一场赶着一场,接连下来,竟使整个京城都恍若陷在皑皑白雪铺就的玉宇琼楼里,安静得仿佛也随着那枯枝、野兽一起冬眠下去。
然而朝堂之上却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仿佛石子投向了湖面,荡起圈圈涟漪,虽不足以卷起大风大浪,却似乎也正酝酿着一场风波。
先是科举推延一事仍在发酵,虽举子们的激愤心情已被人用各种手段安抚下去,然而有人却被提点到此事另有玄机,便联合着一些举子联名上书进谏,矛头直指不作为的内阁中枢。
再是月初的一场发生在顺天府的案件,虽不是什么惊天大事,可涉案人中却有几位竟然是当朝重臣的家仆,御史中丞听闻了这事,当即便安排了手下几位言官向圣上上奏折,参了这位重臣一本。
而后便是那甚少直言政事的太子殿下,也于某日下朝之后,直奔圣上的御书房,屏退了左右,与圣上两人密谈,至晚方归。
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在书房里都谈了些什么。
却见那年轻的太子出了御书房后脸色倒是更凝重了几分,一时不由引得各方猜想。
或许这朝廷马上就要变天了?
有人这么胆战心惊地猜测着。
然而事情却超乎了某些人的想象,正中另一些人的下怀。
参天大树,欲摇其根本,原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这棵大树的背后,更有另一方势力的支撑。
到最终,内阁诸位大臣也只是因为没有处理好安抚举子一事,而罚俸三个月罢了。
首辅吴有贞更是连一官半职都没降,诏书上只说罚其自省未能教管好家仆一事,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听闻诏书下来的时候,太子殿下难得冷了脸色,回东宫之后更是闭门不出,夜夜笙歌饮酒,竟像是对朝政彻底心灰意冷,自甘堕落了。
对此,吴有贞只波澜不惊地微微挑了嘴角,仿佛一切都在这位老谋深算、权势滔天的首辅掌握之中。
*
东宫之内,丝竹宴饮,红-袖飘摇,几位皇子对坐两侧,宴酣之处,好不自在。
唯坐在上首一身锦袍的肖彧,虽脸上也挂着笑,举杯对饮之时,眉目间却可见一丝化不开的凝重之色。
于他而言,宴饮作乐只是当下的无奈之举罢了。
吴有贞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易扳倒,他早已料到,可没想到的是,他此番已将吴有贞贪污受贿、勾结妖道势力的证据呈到御前,也只换得个令吴有贞“闭门自省”的结果。
其手段果然高妙,不容小觑。
甚至这次与其正面交锋,不仅令对方毫发无损,更将他自己手下的一部分势力暴露于对方眼前,可谓是得不偿失,为今之计,也只有收敛羽翼,以灰心之态示人,才能获得一喘之息。
只可恨因这次之事,对方恐怕也会恼了那个少年。
孟大夫……
一想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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