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枪真的打死石田了吗?要是真的,他会被枪毙吧。就这么死在北平,他那个亲哥之前有没有想到过?他应该不会意外,也不见得会多难过,毕竟没把事办好,还搭进去自己一条命,他哥哥会觉得他没用的。但多少还是会伤心,看报纸登出消息的时候,三个大字“严天佐”赫然映入他双眼的时候,相依为命的手足死了,他哥哥应该伤心的,说不定还会后悔,当初不应该让他来北平。可是,恩凡说的对,不来北平他们就无法相识。这么一想,似乎都是命。
严天佐越想越累,越想越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之后两天,食水都是按时送来,倒也没渴着饿着。后来又被审讯过两次,好在没动粗,这让严天佐放心不少,知道至少也不会对曹恩凡动粗。
其实,严天佐想多了,曹恩凡是直到事发第三天才被审讯的,审他的人是童飞。
说是审讯,既然让童飞来了,实际叫做看望还差不多。童飞拎着个大提盒,进来的时候刻意压了压帽檐,看曹恩凡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玉米饼没咬两口,放在碗里。胡子拉碴的,身上都是灰。
有人搬进来桌椅。童飞叫了声:“恩凡,坐过来。”一个警察给他解了手铐,曹恩凡缓缓起身,坐到了桌旁。其他人出去,把门锁上。
童飞打开提盒,里面是几样菜,几个馒头。一个铁壶套着棉套,里面装的是梨汤。童飞给曹恩凡倒了一碗。“尝尝,我姥爷昨天盯了一下午熬的。”童飞递给他一条湿手巾。
曹恩凡接过手巾擦手,没有抬头,盯着那碗梨汤:“康爷爷知道了?”
童飞摇摇头:“我这几天都在警局,没去看他,他来找我知道的。”
“让老爷子担心了。”曹恩凡放下手巾,喝了口梨汤。香甜爽口,顿时嘴里有了滋味儿。
童飞笑说:“跟我急了,挥着拐棍儿在警局闹了一上午。说你是鄂托家六爷的独苗,要是在我手里有个好歹,他就去撞汽车。”童飞摘下帽子,露出额头,“看这个。”
曹恩凡看他额角起了个青紫的大包。
“一拐棍儿就给我种了个枣儿。”说完,童飞把帽子带回去,宽慰地冲曹恩凡笑了笑。
曹恩凡心知他在给自己说笑话解心宽,跟着笑笑,把碗里剩下的梨汤也喝了。
“康爷爷拿我爷爷当亲兄弟,对我也好。”
“你是亲孙子,我是外孙子,当然对你好。”童飞又给他夹了个馒头,让他吃菜。
曹恩凡吃不下去,他想知道严天佐被带去哪了,又不敢在这时候问童飞。他咬了口馒头,犹豫着说:“童大哥,你……没事了吧?”
童飞顾着给他往碗里夹菜,明白他想问的不是自己。放下筷子也给自己倒了碗梨汤。“北平政府、日本人都买陈午阳的账,单查我一个人也没多大意思,他们也不敢再往上追究。顶多定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不当这个警察了。”
听童飞这么说,曹恩凡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光绪年间,他爷爷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罪名被撤职的。
“童大哥,连累你了。”
童飞鼻子出气儿冷笑一声:“当初我就跟你说,离那个严天佐远点儿。要是听我的,何至于有今天?”
“我自作自受。”
童飞听不了这句话,噌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把曹恩凡拉起来抱住。
“什么叫你自作自受!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替那小子说话?!”
曹恩凡连着几天没怎么吃睡,被童飞弄得头晕,挣了挣,又被他死死钳在怀里。
“童大哥,救救他吧,他要是死了……”
“怎么?”童飞推开他,“他要是死了,你也去撞车?”童飞心道,你们一个个儿的都别死,该死的是他童飞。
曹恩凡面如死灰,立在原地。童飞又心疼得不行,拉着他坐下,把筷子递回他手里。“他的事儿,现在说不好。过两天北平警察局、政府代表和日本使馆要开新闻会。死的毕竟是个日本人,我又自身难保,能做的我会尽量做。”
曹恩凡夹了筷子鱼吃了,点点头说:“谢谢童大哥了。”
“谢我就都吃了,别让我看见你为他不死不活的样子。”
严天佐这几天重复着自己第一天对廖正恺的供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他兀自说着,有人记录。他没吃苦没受罪,审讯过程平静的让他不安。他想,说不定能把我放了,又想,说不定已经决定要枪毙,没什么好问的了。曹恩凡怎么判的?他反复跟审讯他的人说,曹恩凡只是来帮他,什么也不知道。警察回答他,情况他们了解了。要是决定枪毙他的话,是不是能放了曹恩凡,他是不是该提早留下点遗言给他?
铁锁“哐啷”大响。严天佐准备起身再次接受讯问,自觉站到门边。大门砰然打开,一个警察扶着帽子走了进来。严天佐看不清他的脸。那人突然转身,放下整理帽子的手,露出了脸。
“哥?!”
☆、乱军中多亏他救我回还
严天佑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把钳子,上前去剪严天佑手上的手铐。严天佐还在错愕,双手被哥哥扯来扯去,听严天佑口里念:“侬搞七捻三,弄出个事体!”
“别说上海话。”严天佐一听他哥说上海话心里就不舒服,也幸亏如此,终于回过神来。“你怎么混进来的?”
“今天日本使馆开新闻会,没几个警察留在这儿,都去那边了。”
“你怎么知道的?”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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