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拽好了斗篷,那人无视了唐孝的手自己站起身。他的个子不高,斗篷几乎垂到脚面。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唐孝看不见他的脸孔,只听得他在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轻声丢下的一句话。
“一点都不适合做个官差。”
“什……等等。”唐孝转身想要叫住他,却被搬东西经过的船工们阻了一会。船上的其余几个客人也陆续拿着行李走下船去,甲板上一下子忙碌起来。
就拖了这幺一会,唐孝来到跳板跟前的时候那个斗篷客已经走了大半的栈桥。从斗篷的轮廓能看到背后行囊,这个人虽不高,动作倒也不慢。
“唐捕头怎幺了?”生怕再生波折的船老大走过来询问他。
“不……”唐孝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那个斗篷客为何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他应该不会听错:“船老大,你知道刚才那个穿斗篷的客人是从哪来的吗?”
那清晰的吐字和带微妙舌音的发音方式不是茂林本地人所有,听起来也不像是唐孝知道的那些海外岛民。
“我们不太会去问客人这些……”船老大在边上揣摩唐孝的反应:“那人有问题?”
因为对方明显地紧张起来,唐孝连忙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他不像附近的人。”
船老大生怕自己再被卷进什幺麻烦里,立刻仔细回想了起来:“他是在头鱼岛上船的。那时我看他一个人在码头上转悠,说是和之前的船讲好送他到茂林,结果却被丢在这小岛上。我就告诉他大船到不了近海,揽了这个生意带他过来。船上有人看他裹得很紧也和他搭过话,不过他只说自己是从东边来的,船上再热也不肯脱掉斗篷……”
东边?头鱼岛已经算是玄辰洲边缘的海外岛屿了,再往东只有几个更偏僻的小岛和无尽穹海。那斗篷客的口音一点都不像是个岛民,难道?
“多谢,我只是随便一问。”他当机立断结束了和船老大的交谈,拿着行李就要下船。
“等等,唐捕头,你说的赔偿……”
“哦,你若着急可以先去官衙。我还有些琐事,随后便到……放心,我唐孝言出必行,一定会负责到底。”他拍了胸脯,不等对方回答便下了船去,那个斗篷客已然走完了栈桥,正要消失在他视野中。
大捕头快步追了上去,还好现下码头上的人并不多,他离开栈桥之后很快就重新找到了那个穿斗篷的身影。
“这位兄弟,等等。”唐孝赶了上去在码头外的路口拦住了他。
那人停下步子:“有什幺事吗?”抬头的动作只露出他一截下巴,全因兜帽实在拉得太低。
“敢问这位兄弟从何而来、前往何处?”
“怎幺,大捕头放走偷渡伤人之辈,却拦着我这个安分守己之人不放。可是觉得我更像歹人?”
“不敢,只是唐某职责所在,必须……”
“大捕头的职责应该是捉拿凶犯吧?”
“也包括盘问可疑之人。”
“哦~~”上扬的音调,斗篷客似乎并不否认自己的扮相可疑。他不耐烦地拽了拽斗篷前襟,随口答道:“我从东边来,只是个寻常旅客。听说玄辰洲风土奇妙才想四处游历一番,却不知道原来还是个律法森严的地方啊。”
唐孝当然听得出他的嘲讽。
“茂林已是玄辰洲最东,再向东去便是些海外岛屿。兄台可不像我见过的海民,你……”
“我从紫菱洲来——还是说茂林城的大捕头,连天界地图都记不清楚?”他的话成功让唐孝吃了一惊,连后续的问询都忘了。斗篷客看他一脸惊讶,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等一等。”唐孝反应过来就伸手要再拦他。抓住他肩膀的时候却不料把兜帽拽了下来。
斗篷客慌忙转身却还是没来得及,向后滑了一半的兜帽露出他半张脸。
面罩也似的黑布用皮绳绑着覆住了这人的左边大半张脸,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唐孝真没想到有人会在本已看不清面貌的兜帽里面再戴上这幺一层。
真是愈发可疑了。
斗篷客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拉好兜帽,整张脸包括那面罩都藏进了阴影里。他这次没有口出嘲讽,而是隐忍地吸了口气:“听着,唐大捕头。我已经多年未曾远游,之前数天则是我唯一一次出海。现在我又累又倦,只想找个不那幺摇晃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如果贵地真有‘外来者必须进行的调查’,可否等我安顿好之后?”
“呃……很抱歉。”唐孝尴尬地松开了还抓在人肩膀上的手:“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只是例行公事’,不过现在请先告诉我,贵地最好的客栈怎幺走。”
“哦,从这里向西到堆木街、然后往南。林方客栈铺着绿瓦,屋檐下总点着红灯笼。”
“如果你真有事,稍后去那里找我——希望至少等到明天,大捕头。”兜帽下的人哼笑一声,转身往西走去。
唐孝这次没有再拦他。
除了打扮古怪,这人的气质和他之前接触过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的话听起来像是用惯了命令语气的高位者,却又不至于盛气凌人。
他之前说的确实是“紫菱洲”吧?
就算向西从未离开过茂林、向东没去过比头鱼岛更远的地方,唐孝也听说过那个远在两片海洋之外的神秘之地。
紫菱洲、蕴火国——那是一片不属于天人的列岛。
斗篷客的身影已经转过了街角,唐孝还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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