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为他束起发,委屈小声道:“我哪里懂那些,主人只告诉了我名姓,其他都是听来的。”
欧阳明日缠绕着手上金线,笑意如春,轻声道:“也好,今日我便与你说个明白。”
易水捧起镶瓷松石小金冠为欧阳明日戴上,这冠无缨,倒缀了两条金绣锦博带,披在后背墨发上,颜色亮丽分明,十分惹眼。
衣冠正,仪容整,欧阳明日点点头,易水就将他推到桌边,将备好的早点摆了上来,温度正好。
一举一动一派精致优雅,赏心悦目,用过早餐,易水撤了东西,自己立刻上了坐榻,兴致勃勃看着欧阳明日,眼睛亮得如水晶一般。
欧阳明日叫易水奉了盏花茶,抿了一口,才缓缓道来:“天界有三者,一为仙,一为佛,一为神圣,我便是华夏神族,为三者最尊。”
“难怪苍缬为主人小辈。”易水似悟。
“非也,地位不同于辈分。”欧阳明日抬手意指谬误,伸指在桌上虚画个圈,接着道,“我父神乃是华夏伊始之神,三皇五帝之赤帝,祝融氏,司六界之火,我是父神嫡长,位承太子,故人称太子长琴,祝融同西皇氏,本宫的本名为,西皇长琴。”
“西皇长琴!”易水得知了主人本名喜不自胜,竟直呼出来,忙道,“易水失敬。”
欧阳明日攥紧了手上金线,锋眉高挑,只兀自道:“本宫为华夏初神之子,即这天地第二代神,洪荒时就随父四处杀伐,曾与伏羲战于长江,为楚地之祖。仙家自商周封神榜之后才有,道家生于春秋战国,佛家自本朝太宗时西天取经,才又东渐,玉帝王母,道祖三清,佛祖如来,在本宫面前皆为小辈,何况一介后生小水龙。”
易水虽对六界之事知之甚少,也明白仙道为一系,得道而成仙,佛家为三者中最卑,可玉帝道祖哪个不是天界至尊,于主人竟都成了小辈,惊得表情都作不出来。
“本宫抱琴而生,为父神嫡出亲子,生而为神,有神器凤来,曾一度嗜血耽于杀戮,自负于混沌天地之力,故不惜将本命神器炼化入神魂,不曾想有今日之劫……”欧阳明日忆起太古于战场上,日日浴血杀性天生,上了瘾一般,被称为煞气之神,万亿年下来,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西皇长琴。
不欲再想,欧阳明日蹙眉轻轻摇头道:“而琴灵之说皆是无稽之谈,也无鸾来与皇来。”
易水只觉得沉重,主人是他的神,亿万年是什么概念,沧海桑田,想都不敢想。房里一时寂静,易水沉声问:“如此说来,主人获罪之事又是如何?”
“天地六界平定之后……”欧阳明日忽然住声,轻抬眼眸看着易水,手指又开始缠弄垂到胸前的鬓发,这时他才从上古回忆里抽出神智,笑道,“我本为战神,又是赤帝太子,羲皇册封我为天界第一乐神,本就有打压之意,我心中不忿,从不着乐神冠服,居瑶山不出,抚琴自乐,渐渐淡了杀性,之后才认识那水虺。”
“神族移居天界,悭臾作乱人间,派我下界斩杀,没想到烛龙之子钟鼓也在那处,被我惊醒,这应龙凶悍火爆,与我一路打到不周山,激起了我杀性,那不周山的天柱,是被我亲手给拆了的。”欧阳明日说到此处,有几分傲慢几分无奈,喝了两口茶,微微摇头道,“天柱崩塌,祸降人间,生灵涂炭,皆是我一手造成,我甘为此受轮回之苦,若非如此,伏羲贬我入凡,碎我凤来,岂能服众,早被有心者借故闹翻天界了。”
欧阳明日面上平静无波,天机金线却勒入了他手指,嗤笑道:“可能炼出玉衡夺我命魂的,只有三皇五帝。”
龙渊人族却有玉衡,还知道他魂在瑶山,而且赶在他走之前摄走了他命魂四魄,他长琴真想问问地皇女娲,谁给了龙渊一族玉衡,还告知如此准确的消息。
欧阳明日所说的这些,易水并不十分懂,也不敢乱搭话。他只会站在主人的立场去想问题,反而很多事想不明白,自化灵就侍奉长琴,唯命是从,也从未想过其他。
整个客栈都静得出奇,春光暖风柔无声,雀鸟排枝轻私语,罘罳雕门断喧嚣,窗里只闻翻书声。
欧阳明日不再说话,几盏茶之后,看起了医书。以他医术的精深,早就过了学习的阶段,而是研究不治之症,创制药方和发现草药,他看医书,也就是缓缓心情。
直到过了巳时,欧阳明日望过天色,才放下书卷,令易水去苍缬那里问话,不消片刻易水就回来,禀道:“那个老道被压着跪了三天三夜,双腿已废。”
欧阳明日微勾唇角,缓缓靠到椅背上,道:“走吧。”
午时,富春江边。
临岸瘦柳枯,黄叶入渴水,欧阳明日看着龟裂土地,如同北方深冬被冻破的皮,他让易水推他近些,近到弯腰可捞水,伸出手来。
覆着薄茧的指尖冒出一点鲜红,血珠溢得越发圆润,滴入江水之中,又缓缓聚出一颗,如红艳玛瑙珠,一连三滴血,落入清澈江水,江面遽然失了火,金赤火焰燎起丈高,眨眼蔓延几十里。
江两岸已没了人烟,易水推着欧阳明日到一处干净街道,摆了琴案香炉,添香料点燃。江上腾起大雾,灼浪扑人,沸腾的咕嘟声听得清楚,城上空迅速聚成了热云,这燃江之火也息了下去,来得突然去也果断。
欧阳明日双手虚置琴案之上,召出纯阳琴,先一按弦,才分指启音,轻灵抹剔,声彻天地。风自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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