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看他的模样,噗的笑了出来,“逗你呢,阿七送的我便收下了。”说完收紧手心笑着离去。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少年喑哑的声音喃喃:“小梧,那株菩提会是他的劫,也是他成仙的因缘,赠与他,到底对不对?”
听他这句话,我心中不由一怔,万般思绪涌了上来,堵得心口发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许久。
他转回身,蹲在那架安放着兰花的小几前,伸手轻轻摩挲着叶片,神情完全不似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我追着你进入轮回,对还是不对?到如今为止,我做的那些事,哪些对了,哪些又错了?我们变成如今的模样,是不是我错了?”
“旁人皆说,我年少fēng_liú,阅遍各色美人,世间的稀罕物我皆尝了个遍,这天上地下再没有谁能活得如我这般潇洒恣意。但恐怕不会有哪位想到,我潇洒半生,而这半生中,我最中意的却也不过是在人间与你度过的那两年。尽管在那两年里,你不曾全心接纳过我,时时提防,处处算计。两年的时光,却不过是你赠予我的最后的恩惠。”
他的声音愈发喑哑,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有时我竟妄想,若是人间的那些日子能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该多好!在人间,没有我,你只身一人根本过不下去,柴米油盐酱醋茶,你样样不通,唯一会的,不过在我烧饭时加一把柴火。打碎了家里半数的碗碟,好不容易学会洗碗,最后却也不过是为了给我下毒。小梧,你对我,是否过于残忍了?”
静默半晌,他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没能好到哪儿去!”或许蹲的时间太长,他便干脆依着那小几坐了下去。
“那时候,你当真蛮横!”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笑出声来。“明明在床笫间出力气的是我,成亲那日穿戴者凤冠霞帔的却也是我,你啊,一点道理也不讲的。非叫我化成女子的模样才肯与我成亲,上街的时候也不准我变回来。看那些男子那样羡慕你,其实心里很欢喜吧。还是小一点的小梧乖巧又讨人喜欢,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什么他都当真,说喜欢他,也当真了······”
他抬起头,闭上眼,眼角竟有些湿润。“怎么能当真呢?情场上的话怎能当真呢?着实是傻!”
之后许久他都没再开口,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了他梦呓般的声音:“若没有我,他仍会是老君座下不谙世事的弟子,一开始,便是我错了吗?”
脸上有些凉意,我伸手一拭,竟是满手的水渍。阿七已然坐在地上睡着了,我静立在房中,看着他与那盆兰花许久才出了房门,我想去看看慕一。
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院找到了慕一,他正种下那颗菩提种子。
“他说你有一劫,菩提也叫我答应有难时便要助他,你的劫会是怎样的?”我站在慕一身旁自言自语,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进道观时我便发觉了,哪怕闪躲不及与道士迎面遇上,这里所有的修道之人也都当我不存在一般,恐怕不是因他们修为太低,而是我在这世间确实不存在罢。
墨允说我做过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这一世轮回道里或许突然生了什么意外,将我送到了许久之前,却是只能看着一切重来一遍。然而于我而言,一切皆是陌生的,包括那个不知自己是否错了的男子。
第二日一早,阿七向慕一告辞,仔细的抱着那株兰花下山了。与来时一样,阿七又穿过那片树林,这次身上却是添了许多伤痕,只因两手抱紧了花盆,不曾注意横在面前的枝桠。
阿七的家离道观很远,又是日头西斜才回了那稍显破旧的小屋。在门前与邻里打过招呼,阿七便推开了松动的院门。
“墨允那厮,便不曾记得他做过什么稳重的事的,明明说你离我不远,每次见你却要花上大半日,翻山越岭才能见到。如今好了,这房子虽破旧,只要能给你遮风挡雨便好。”
我站到了他跟前,低头看着有些瘦弱的少年,“你是谁?你欠我什么吗?为什么跟着我轮回?”还有许多想问他,然而他听不见我的话,眼里只有那一盆兰草,心中竟莫名的有些烦躁。
阿七将那株兰花养在了院子里,每日做些农活后便坐在一旁说些话,读几本书,几年如一日。我不再在他面前自言自语似的与他说话,只静静的在一旁看着,看他一天天长大,再一日日衰老。
村子还算富裕,阿七虽则孤苦,有族亲邻里的帮衬倒也过得不错。冠礼之后,镇上的学堂聘请阿七做了教书的夫子,为了方便照看,每日上课时阿七将花盆也带去学堂。
又过了几年,阿七攒足了一笔钱,在学堂附近购置了一间小屋。也曾有适龄的女儿家倾慕阿七的文采和样貌,托了媒婆上门提亲,奈何媒婆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说成过,到了而立之年,阿七仍自孤身一人。
年近不惑时,已不会再有人上门说亲,倒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做客。二十年,阿七教出了许多得意门生,可谓桃李满天下。不时便会有学生带了礼品上门,大多会带一盆稀罕的兰花,因为夫子爱兰,养了二十几年的一盆兰花依旧摆在庭院里,每日悉心照料。
过了花甲之年,阿七不再教书,那些学生倒是愈发喜欢来串门,有些在朝中身居要职的官员们,每年回乡祭祖时也总记着来走一趟,聊聊当年的趣事。
年迈的阿七时常对那一盆兰花唠叨:“小梧,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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