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定恺伸出手,怜爱地抚摸着他细细的黑发:“小晨,我爱你。”
“你在吸毒!你在发昏!在说昏话!”
“这不是昏话,我一直在爱你。”
容晨仔仔细细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男孩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坚毅起来,像寒风中不可动摇的磐石:“你要戒毒!一定得戒!戒了毒咱们再回去,他们谁也不会知道!”
霍定恺懒懒一笑,松开手,重新缩回到床上,他那样子像缩进皮革翅膀的蝙蝠,躲避必将到来的阳光。
“我戒不掉的。”他喃喃说着,闭上眼睛。
“戒得掉!”容晨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四哥,我来帮你戒毒!”
容晨说话算话,他查阅各种资料,亲自去戒毒中心打听情况,他找一切可以尝试的办法来帮霍定恺戒毒,但在他打回去的长途电话里,却笑嘻嘻地和母亲说,他“和四哥环游世界,等玩够了再回去”。
他二十四小时跟着霍定恺,连上厕所也不许霍定恺把门拴上,临睡前,他会仔细搜查霍定恺的房间,目光像个老练的海关官员,确定一点毒品都没有之后,才允许他进去睡觉。他知道他还是个孩子,比起年长他五岁,又在国外过了这么多年的霍定恺,玩心眼他根本玩不过这个哥哥。
但他就是咬着不放,在发觉霍定恺和疑似毒贩的人交谈时,他大吼大叫着把霍定恺拽走,还时不时回头,用他仅会的那几句脏话大骂那个拉美裔毒贩,惹得人家差点掏枪。
霍定恺觉得这一切很愚蠢,无论是容晨的努力还是他的监视。他不断和容晨说这是白费劲,是徒劳,他戒不掉的,从来就没有人能戒毒成功。
“没关系,坚持就是了。”容晨毫不气馁,他笑嘻嘻地说,“我哪儿都不去,就这儿陪着四哥,一年也陪着,十年也陪着。”
所以容晨和乔根本是两路人,霍定恺突然想,他怎么那么糊涂,竟然以为他们相似!这俩人恰恰处在两个极端,如果乔是头上长角的恶魔,那么容晨就是披着洁白羽毛的天使。
……可他宁可跟着恶魔一块儿堕落,也不想接受天使的拯救。
霍定恺想溜走。他想趁着容晨不注意悄悄溜掉,他一点儿也不打算回到从前的路上,一想起回国他就觉得头疼。是的,他的人生是毁掉了,再这样下去或许他活不到三十岁,不是死于吸毒并发症,就是死于艾滋病。但,那又怎样呢?
容晨很快发觉了他的企图。
他把霍定恺的护照钱包都抢过来,贴身抱着,连睡觉都不松开手。
霍定恺实在是气急了,就和他吵,骂他是讨人嫌的小崽子,说他“像只没脑子的吉娃娃,只会咬人家的鞋后跟!”
容晨活这么大,从来没被霍定恺这样骂过,他气得直哭。但过后,容晨又咬着嘴唇,在心里一个劲儿和自己说,霍定恺是毒瘾犯了,话不过脑子,不能把他这些疯言疯语当真。
然而戒毒这件事,太困难了,虽然霍定恺的毒瘾还不严重,但戒掉它也不可能像戒烟那么容易。
因为得不到毒品,他在家里大吵大闹,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屋内如龙卷风过境,遍地碎玻璃。容晨起初吓得浑身发抖,他把门锁上,一个人躲进小阁楼里,捂着耳朵抱着头。但后来他就习惯了,尽管还是害怕,怕得心突突的往外跳,但他就是强迫自己留在客厅,把门窗都锁好,然后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望着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暴走吼叫的霍定恺,哪儿也不去。
到后来容晨又多了一项习惯,他把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走,因为霍定恺会拿刀划自己,把胳膊划得血淋淋的,还浑然不觉。
霍定恺在痛苦到极点时,曾低三下四的哀求容晨,他求容晨放弃他,别再管他,“就当你没有我这个四哥。”
容晨就是不肯,他说,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霍定恺变回从前那好好的样子。
但是,容晨总得出门,他要去超市买食材,他没法把时不时就犯毒瘾的霍定恺一直带在身边,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容晨弄来一副手铐。
“这是干什么?!”霍定恺目瞪口呆望着那锃亮的金属。
“只是一个小时。”容晨不由分手把他拷在卫生间的水管上,“我下楼去买面包,一个小时之内一定回来!”
“不行!”霍定恺大叫,“我不是犯人!回来!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霍定恺发狂似的挣扎,手铐和水管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但容晨一溜烟就跑了。
四十分钟后,容晨回到家,他看见的是惨不忍睹的一幕:霍定恺已经昏过去了,他的半个手腕都被磨破了,鲜血从水管上一直淋漓到地板上,他的腕部肌肉被手铐豁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几乎深见白骨。
容晨吓坏了,他赶紧打开手铐,又跌跌撞撞去找止血的药物,做这些的时候他不停的哭,又打电话给容霁的那个同学,求人家过来帮忙。
霍定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早晨明亮的太阳照在他脸上,他努力了两次,才睁开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左手腕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有淡红的血印渗出来。
容晨就睡在他身边,还穿着那件黄色卫衣,他蜷着身子,像只小猫。他的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和鼻涕,男孩紧紧皱着眉,像是怀揣着无数的心事,连睡着了还不忘抽泣两下。
他的手,仍旧抓着霍定恺的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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