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王八蛋,总算还听话。
金堂颇为欣慰地回剑入鞘,忽觉这宝剑在此刻烫手不已,实在应该早早丢掉,以免掌控不好,徒生是非。
忽听有人唤他的名字,金堂循声望去,见软轿压下,走出来一个身穿华服,腰佩美玉的高大男子,嘴角噙着微笑,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金冠中,一派贵公子的风度。
不是言穆是谁?
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考究的模样,砸了咂舌,将宝剑随手扔给身边的人,心想那锦城王有这样夺目的手下,也不知会不会觉得相形见绌。
走出两步,却被陆回青的眼睛勾了回来,他微微一笑,“我回来再同你玩。”
言穆牵着逐厄过来,眼里全无旁人似的,只望着他。
“言公子。”金堂勾唇一笑,觉得脑后那道目光,莫名地强烈。
仿佛他是纸片儿似的,言穆一手在腰,一手在膝,微微发力,便轻松将他抱上了马,无多余的话,言穆翻身上马,将他搂在怀里,呼吸就在他的耳边。
今天,他的呼吸极为平缓,好像一潭深水,让他心中忐忑,金堂微微偏了头,却被言穆勒着马缰的手更深地揽进怀里。
此时,应当是高兴的,荣华无限的,他心中却忽而有些惆怅。
既然躲不了,那就受着吧。
他宽心地舒展了,大大方方地靠在言穆怀中,一回头,看到陆回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声便不觉漏了出来。
言穆问他:“你笑什么?”
他只好回答:“离了那笼子,自然开心。”
那笼子……言穆的声音极低,“你就不会逃吗?”
路上那么多行人投来目光,有的是羡艳,有的却是鄙夷,金堂坦然受着,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口答道:“没了翅膀,逃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刹那,只觉得身后的身子僵了僵,然而抬头去看他,他又是如常的神色,轮廓英俊到邪魅。
鞭子狠狠抽打在空气中,逐厄骤然加速,金堂缩了缩身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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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言穆与金堂去得远了,霁安方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公子是吧?小的霁安,请随我来吧。”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不知道霁安的主子金堂风头正劲?牵着绳子的龟奴自然是不敢阻拦,任凭他接了绳子过去,也不敢多问。
然而陆回青却是不受这好意的,定定站着,好似生了根一般,只以漠然而戒备的神色看着他。
龟奴瞪了眼睛,又要动手,霁安摆手喝止,转向回青柔声道:“我家主子常说,死在快绿阁门口和死在快绿阁门内没什么区别,但横着离开快绿阁和竖着离开快绿阁有很大的区别,公子以为呢?”
陆回青的脸色登时变了,确实,他现在纵使死在了这里,也是清水里加了墨,再也清白不回来了,况且,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他暗地握了劝,磨破的手腕早已疼至麻木,只能感觉到血液的腻滑。
面无表情的,他迈进了那道门槛,阳光从他的发上坠落。
谁能想到,这一步,便是一生。
绮绣大公正从门口出来,看了这幅情景,便是一愣,“霁安,你怎的没随金堂出去?”
霁安扬了扬手中的绳子,“主子说让我看着这人,不许出一点差错,我正要带他去主子房里呢。”
绮绣的目光在陆回青身上上上下下剐了一遍,“这是陆回青?”
“确是。”
“金堂管这人做什么……”他微微皱眉,碍于言穆和金堂的面子,还是勉强点头,“那我等金堂回来再去找他,人你收着,可得看好了,若是逃了,拿你是问!”
霁安笑嘻嘻作了个揖,“大公放心,小的明白。”
他们没有走斜桥,而是直接往一条幽静些的小路行进,但仍不免遇到些醉醺醺的客人,见了回青,个个眼冒淫光,恨不得扑上去将他就地正法。
回青满心烦躁,不由加快了脚步,便听霁安在后头开解,“陆公子不用不好意思,在快绿阁里,少不得有这些场面。”
不好意思?回青心中暗唾,那分明是厌恶!
转过曲折回廊,迈过一道圆门,混账客人便都不见了踪影,两座小楼亭亭的立在眼前,与别处殊异,再往另一边看,隐隐可见一颗梧桐,枝繁叶茂的。
“左手的小楼住着花魁姑娘琼烟,右手的小楼才是主子住的。”霁安一一介绍着,“公子无事,可别乱跑,琼烟姑娘,不是好相与的主。”
“那是后院?”回青没有关心他说的话,只是望着梧桐所在的方向发问。
霁安笑了笑,“那是不是后院,都是逃不出去的。”
回青眼神闪烁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登上小楼的最高层,霁安推开门,眼前的情景倒是让回青有些意外——墙上挂着书画,架上放着清雅的瓷器,书柜中的书虽不多,却罗列地整齐,几乎,便是一个雅士的居所了。
霁安客客气气地招呼他在桌边坐下,又客客气气地将他捆成了个粽子,“主子没交代让你去哪儿,陆公子,你可得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别让我难做呀。”
“这是你主子的屋子?”按照他的想象,这里头该是靡靡奢华,俗不可耐才是。
霁安嬉笑道:“陆公子若是喜欢,说不定也会变成陆公子的屋子。”
回青皱眉,只觉得他满口胡言,便眼观鼻鼻观心,不欲再与他多言。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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