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和颔首,走到放置在屋子一角的那具尸体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渐渐蹙起了眉心。
周长风问道:“怎么,不好判断?”
韶宁和摇了摇头,道:“死者双眼暴突,手掌伸展,头发有些散乱,像是被人为勒杀的症状,但同时他嘴唇张开,露出牙齿,舌尖抵齿,这是绞索套在喉结以上造成的,这与他颈部的深紫色绳索勒痕相吻合……”
周长风听得迷惘,问道:“宁和,你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死者身上既有正常自缢的症状,也有被人勒死的迹象,因为两者呈现出来的表征十分相近,所以我不能直接判断死者是自杀或是他杀。他有可能在自缢之前有过自残行为,也有可能是被凶手先勒至丧失抵抗力,再用绳索吊起,伪装自缢。”
韶宁和说到此处,揉了揉眉心接着道:“如果是后者,说明凶手对自缢后的尸体特征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懂得通过细节来迷惑官府。”
“也就是说,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就对了。”周长风一拍手掌,“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将这案子立为他杀案吧。”
他说着,转而对伶舟道:“接下来,就要请伶舟小兄弟帮忙了。”
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仵作们领着死者的左邻右舍们,挨个坐在伶舟对面,将他们见到的与死者有过接触的陌生人描述出来。
伶舟则根据他们的描述,将那些人的五官特征画出来。仅是一个上午,便画了十几张人物肖像,累得他右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期间已经没有韶宁和什么事了,以前他验完尸,会饶有兴致地跟着周长风去看他如何抽丝剥茧地查案,但是今日因为有伶舟在,他不放心让伶舟一个人呆在这里,便留下来看伶舟画画。
当画完第十五张肖像之后,伶舟已经想罢工了:“我说少爷,让我画这么多人也没有用啊,目标越多,就越是难查,没准凶手就藏在这些街坊邻居里呢?”
韶宁和温和地笑了笑:“这个不用你操心,长风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你这里负责画陌生人肖像,他那边则带着唐泰去查那些街坊了。”
伶舟感到不可思议:“这样一家家地查,要查到什么时候啊,而且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们能查出什么?”
“其实……也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如果真有凶手的存在,以他对人死后症状的了解,或许是个做过殡葬的人,这样搜寻的范围就小了很多。另外……”韶宁和看了看四周,确信没有人在身旁后,才凑到伶舟耳边低声道:“死者生前,是在染料坊做搬运工的,他的衣服上,还沾着很多染泥。”
伶舟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
“长风声称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凶手不小心按在染泥上的指印,为了找到这个凶手,他让每一户人家都必须在染泥上印下指印,以做比对。”
伶舟听了,半信半疑地看着韶宁和:“他真发现了指印?”
韶宁和摇了摇头。
“……这样也行?”
“心理战术吧,”韶宁和耸了耸肩,“如果凶手心中有鬼,必定会推三阻四地不肯按指印。长风说,这个方法他以前用过很多次,屡试不爽。”
伶舟低头看了看桌上一沓画纸:“如果他真用这个方法找到了凶手,那我这画的这十几张画像……”
“就不需要了。”韶宁和一脸坦诚地实话实说。
“……”伶舟顿时很想掀桌。
事实证明,周长风的那个查案方法果真很有用,过了午时之后,他便协同唐泰一起,将嫌疑人押了回来。
于是伶舟画的那些画像,果真成了废物。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伶舟沉得住气,为了能跟在韶宁和身边,他默默将这闷亏忍了下去。
就在他打算将一沓画纸全部撕掉时,周长风一把将画纸夺了过来,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真没想到,居然画得很不错。”
伶舟默默腹诽: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浑水摸鱼的?
周长风翻完所有的画像,然后将整沓纸一把卷起,往袖中一塞:“谢谢了,这些我先留着了啊。”
伶舟怔道:“你留着做什么,不是已经捉到嫌疑人了么?”
“留着欣赏啊。”周长风一脸的理所当然。
伶舟郁闷地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这些画放在以前,每一张拿出去都能卖个上好的价钱,这周长风居然强取豪夺地一拿就是十几张,真是岂有此理!
“把画还我!”伶舟不甘心地朝周长风扑了过去。
“伶舟,别闹。”韶宁和笑着拦腰截住了伶舟,“不就是几张画么,就当送给长风做纪念吧。”
伶舟想要挣扎,无奈他目前的这个躯体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别说力气比不上韶宁和,就连个子也比韶宁和矮了大半个脑袋。
他费力地扑腾了几下,突然发现自己此刻是被韶宁和无意间圈在了怀里,于是突然停止了挣扎,装作脱力气虚的模样,身子往下一沉,不着痕迹地反手抱住了韶宁和。
韶宁和自然是及时托住了伶舟的身子,略带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还以为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家伙终于是被自己说服了,却不想自己早已被他变相地吃了豆腐。
第二十八章
这一日下午,韶宁和告别了周长风,早早便带了伶舟打道回府,却在快要抵达家门口的时候,他对伶舟道:“你先回去吧。”
伶舟奇怪地看他:“少爷你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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