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礼貌温和地说出了这番话,虽然从女儿女婿结婚开始,他们就没怎么见过女婿的亲属,但是他们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而听到这话的奶奶和小叔起初还有些不高兴,但是听到这家人居然愿意给他们一笔钱的时候,他们本还板着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唉!那是那是!肯定没问题呀!只要有钞票,什么娃教不好啊!我们保证三餐给他烧肉吃,好吃好喝的照顾着,保证把他呀养的白白胖胖呀哈哈哈……”
嗓门很大的奶奶说的话粗俗得让外公外婆直皱眉,而一边的小叔则从头到尾都在拿茶几上的水果吃,吃的地上都是水渍,还傻兮兮地连连点头。不知情的外公外婆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两个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女婿的继母和继弟,对女婿张程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他们只是在片刻的犹豫后便将张连翘彻底地托付给了这家人,而在一次性支付了大笔的抚养费之后,这两个从未和张连翘见过面的亲人就这样把尚还茫然无措的张连翘带上了火车。
肮脏的车厢,拥挤的坐铺,来自于全国各地的匆忙旅人,一路上张连翘都没怎么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奶奶和小叔走了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上学读书,自己的弟弟又该怎么办,他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到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可是在此之前,坐在他身边的奶奶和小叔已经对他表现出了并不太友好的态度。
“这城里娃娃就是白啊,看着和个鹌鹑似的缩头缩脑的,气派倒是足……呸,和那没良心的张程一个德行,装。”
火车某一次停下的时候,那个满脸胡渣子的小叔忽然就和自己的母亲说起了话,当时张连翘就在他们跟前,他们却也没有避讳,而闻言的胖老太太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用夹杂着方言的蹩脚普通话开口道,
“是啊,他不是看不起我们,十年都没和我们联系嘛……以为找了个城里老婆就可以飞上枝头了,现在不是还要靠我们给他养儿子……哼!那家人也是蔫坏啊,给我们个十几万,就想我们给他奶孩子啊,我刘春花可不笨,一个娃十几万哪够,也是我们做人厚道啊,才把这孩子给带回来了,要我看啊,这娃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看这倒霉样子,还没我家山娃有精神气……”
“那是,这倒霉娃哪能和我家山娃比……说起来啊,娘,等这次回村,咱们就能用这笔钱给家里盖瓦房了,以后山娃长大娶媳妇那可都要用啊……”
“那肯定啊,五间大瓦房,咱们要用最好的材料改,让村里那些土鳖都看看,咱们老张家的腰包有多鼓哈哈……”
老太太和自己的宝贝儿子尽情地畅想着未来,一边的张连翘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听得出来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父亲的死,对于那笔本该留给他读书和生活的抚养费也完全抱着想要独吞的想法。
而光是想到他就要跟着这两个把自己嫌弃的要命的人回到农村之后会发生的事,他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的未来已然一片黑暗,而这两个自私自利的人却还要在他的头上狠狠踩上一脚,让他永远不能翻身。
他虽然没用,虽然窝囊,虽然平凡,可是凭什么他就要活该受这样的生活!你们既然嫌弃我,干嘛又要收下这笔钱,勉强接收我!
气的连手都颤抖了起来,张连翘死死的低着头,却没让身边的两个人发现一点自己的情绪。而在那一天夜里,火车又一次在一个站台停了下来,这一次,半个车厢的都在沉睡着,连张连翘的奶奶和小叔也没有例外。他们打着呼,在梦中似乎也在骂骂咧咧着什么,张连翘在昏暗的车厢里安静地看着被他奶奶抱在怀里的那个破旧的皮包,忽然就伸出了手。
“奶奶……我要上厕所……你给我拿点手纸吧……”
用胆怯而微弱的声音对沉浸在睡眠中的老太太如是开口,张连翘用自己的手小心地拽了拽那个皮包的一角,闻言的老太太先是紧闭着眼睛砸了咂嘴,接着迷迷糊糊就地咒骂了起来。
“滚……滚远点……就……就你事多……别吵我睡觉……自己……自己拿……”
说着就随手松开了那个破皮包,老太太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而张连翘拿着那决定自己未来的十几万钱,只是咬了咬唇,看了眼窗外已然显露出影子的陌生站台,接着忽然就站起了身。
他要和自己打个赌,即使心里怕得要命,手都在直发抖,可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逃离了这辆火车。
他不需要别人来决定自己的未来,即使他今年才十四岁,即使他一无是处。
面前的火车缓缓地开了起来,站在站台外,目送着火车离开的张连翘缓缓迈开了步,心底却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手里的这笔钱对于他这样一个孩子来说或许是笔巨款,可是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家人亲属,他今后想要生存下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而最可悲的是,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在嫌弃着他,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个接纳他的家庭,就算是他回去找自己的外公外婆,这也于事无补。
那一天晚上,张连翘是在火车站外的一个台阶上度过的,他没有敢把那些钱暴露,而是小心的包在了衣服里。所幸这时天气还不太冷,他睡在背风口也勉强凑合,他饿着肚子挨过了这一夜,一整晚,他都在做着被奶奶和小叔找到,接着被带回老家毒打的噩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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