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围棋放置在桌几上,绿潇子广袖宽袍,面容平静苍老。
他安静坐下,在棋盘的对面,用一种从容怜悯的眼神看着绿潇子。外来的力量只会让成熟的种子更加狂暴,叶宇与绿潇子的力量都会被种子所吞噬,最终成为肥料。
而绿潇子认为,叶宇一定能凭着自身的毅力战胜魔门的邪念与力量,再利用他灌注进去的毕生剑气毁灭来自成熟种子的能力。
只要能毁灭种子,就能重创魔门邪派。
洞仙派外的竹林与烈风厮杀,在最后一刻,他与绿潇子坐在棋盘前,不动如山。
他没有趁着绿潇子濒临死亡的机会去杀死叶宇,对他来说,看着绿潇子绝望地死去,并且叶宇因为承受不了力量而自毁的美妙景色更加有趣。
种子的力量在暴烈性的漩涡里成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吞噬的渴望,一颗黑色的棋子捻在指尖,他安静地等待着。再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成熟了。
绿潇子睁开那双无力而深邃的眼睛,他的剑是根竹子,很普通,在洞仙派山里到处都有的竹子,这根竹子就横放在他盘着的双腿上。
棋盘上的白黑博弈激杀无声而沉默,他开口说:“朝闽,你天资纵横,却无心无情。你武功奇高,却缺乏情之感悟。如不知回头一路追求巅峰力量,你终将坠入杀戮的地狱,成为没有感情的傀儡魔物。”
他只是含笑看着绿潇子,一副诚心倾听的样子。然后随意将手里的棋子扔到棋盘上,“你输了。”
绿潇子也感受到种子破壳而出,叶宇生机尽断,他的剑气碎成齑粉。最后他的眼睛慢慢合上,是那么苍老而淡然,只留下一声叹息,不知在叹什么。
一阵微风吹进竹楼,绿潇子端坐着的身体如遇水海沙,顿时轰然一塌,成为空气中的粉末。毕生功力尽丧,极致到维持躯体的力量也没有残留下,最终连骨头都碎成尘埃。
叫做朝闽的少年状似天真地看着棋盘,无辜地笑着说:“哎,我最讨厌老头子对我说教了,烦死。”也算绿潇子有点自知自明,自己挫骨扬灰了,不然他不介意帮助这个老头子一把。
他一拂手将棋盘弄乱,接着站起身,动作有些懒洋洋,对他而言绿潇子跟叶宇都成为种子的肥料,最精彩的一幕已经结束,剩下的收割动作有些乏味。乏味到他甚至想打个哈欠,这个懒惰的小动作还没有付出行动,他天真的面具瞬间被摧毁。平静的眼睛里阴暗与兴奋涌上来,已经断气的叶宇突然一声重呼吸打碎了种子的成熟速度。
朝闽侧脸,站在竹楼里,那种压抑种子的生命力就像是这个林海里的竹笋,发出清晰的破土声,与竹林生长的节奏同步而行。一恍惚都无法分清楚叶宇清醒时的动作与竹叶的沙响。
吞噬完绿潇子力量的种子诡异地停止生长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安静下去。似乎一切都回到原点,破壳的种子重新缩回壳子里,不再动弹。没有被毁灭,也没有再成熟。
而叶宇的生命力却稳定地,随着心跳的声响而苏醒。这种纯净,可爱的生命力像是某种优美的乐曲,蓬勃得令人颤栗。朝闽走到竹廊上,抬眼远远望去,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倾听自己的力量与另一个人的融合,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极度兴奋。
他走出竹楼,飘然跃上竹叶。地平线上浓重的黑暗已经开始褪色,白雾般的晨光照亮了洞仙派漫山遍野的竹子。
茂密的竹林最顶端,如绿色的竹叶毯,他稳稳地走在上面。然后他看到了叶宇,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拥有他力量种子的青年。
叶宇站在洞窟口,一脸年幼的懵懂。他似乎忘记自己来自何处,又要去哪里,只是呆呆地站着。阳光落到他干净白皙的脸孔上,他的眼眸纯净得像是刚刚出生不久。
该走过去,碾碎这个无知的青年的骨头,再迫使种子生长,最后从这个青年柔软的腹部里掏出那甜美的果实。
叶宇一点都不知道危险,他对着一大堆竹子笑起来,朝闽站在竹叶上看他,有那么一眨眼,朝闽以为叶宇是在对他笑。这个笑容莫名的好看,朝闽又发觉自己不需要那么快就杀了他。
他跟着叶宇的脚步往回走,看着叶宇好奇而不带灰暗的眼睛里印出这个世界的一切景色。绿潇子在叶宇体内种下誓言符,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摧毁种子的计划失败,而叶宇又没死,那么誓言符就会直接杀死入魔的叶宇。
叶宇没入魔,也没有成功,誓言符的发作更像是一种警告而不是死亡。
叶宇在练剑的时候,他坐在竹楼里看着,洞仙派的剑法飘逸自然,而叶宇的剑完全没有杀气锐气,就像是在跳舞那般可爱。最后又看他跌跌撞撞地趴到竹檐下哈哈大笑,在高兴什么呢?
“魔王朝闽?”
朝闽靠着竹楼房间内的门,仅仅跟叶宇一墙之隔。他听到竹墙外的青年的声音比雨水清冽,都想忍不住笑着回应他的呼唤。
魔王朝闽吗?呵。
叶宇笨拙地煮竹笋,他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叶宇一点戒备都没有,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身后出现一个人。就连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竹笋时,这个迟钝的家伙也只会满地寻找疑似掉了的食物。
朝闽将没有什么味道竹笋放到嘴里,闻着叶宇身上的味道,种子融在他的血肉里,这种味道与叶宇本身过于苍白的皮肤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诱惑力。朝闽第一次觉得他很好吃,非常,非常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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