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只觉得一团黑影平白的出现在眼前,不觉吃了一惊,退了半步,手上一个没注意,那盒糕点便被李震渊拂落在地上。
太初院门前的条石平台倒是天天有人勤扫,些尘不染,但点心是软的,哪里拼得过坚硬的石头,瞬间便碎成千万瓣了。
元澈初时低呼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李震渊,便又默默低头,蹲下弯腰去捡那些碎屑。
尽管只有一眼,李震渊还是窥见了那双猫儿眼中的痛心神色。漆黑的双眸泛上淡淡的水雾,莫名的叫人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在元澈脸上看到除了恭顺和倔强之外的神色。
不过是盒点心罢了,李震渊轻蔑地想道,摆什么委屈的神色。
元澈捡完了点心,站起身来,迈步走进大门。
“你不害怕?”李震渊对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喊道。莫名地有些不甘心的情绪。
初夏的风轻轻的掠过,像是带着翠绿的颜色,樟树的叶子投下圆圆的光斑,明媚的像是黄鹂的欢歌。
元澈顿了一顿,才转过身来,抬起那双明亮的眸子直视李震渊,束起的黑发柔顺的垂落在鬓角。
明明此时元澈的身量颇矮,李震渊的身量颇高,李震渊却产生了一种元澈在自上而下冷冷睥睨的错觉。有种无言的威压从那个小小的躯体中散发出来。
“为何要惧怕?”嫩粉的嘴唇开阖,神情却冷洌,“你不过是凭着权势和拳脚功夫,并没有叫人折服的本事,我又有什么可以惧怕?”
说着,便端着点心,快步走开了。
李震渊站在门口,手脚微凉。
权势和武功,原来都是不能让人折服的物事。
他犹记得十年前,他仍不过是个六岁稚童,李重明第一次带他觐见皇帝,那个高高地坐在御座上的男人也散发着同样冰冷的气息,那种让人从骨髓深处生出战栗的冷意。
十年后,老皇帝早不复英明神武,而他也逐渐成长为年少俊杰,此事搁在脑后,多年不曾忆及。
再次令他想起一切的,竟然是个不过十岁的稚童。
“或许,”他低声呢喃道,盯着那个淡薄的背影,“他非池中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10点第二更xd
☆、第一章(下)
自此之后,李震渊再不去寻元澈的麻烦,倒惹得元琨和元憬奇异非常,私下里将他拖去问了一问。
元琨排行第六,敬妃之子,而元憬排行老九,兰妃所出,同元澈生得有三分相像。
这两人素来同李震渊最好,李震渊的笑而不答让两人疑惑非常,以为是他又想出了更损的法子,元憬好歹还顾着些些的兄弟情分,低声道:“他虽说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好歹也是入了宗谱,名正言顺的十四皇子,天家的人,不可随便动他。”
“我怎么动他了?”李震渊反驳道。
“啊呀,这不是?”元琨欲言又止,对着他挤眉弄眼了一通。
李震渊初时还未醒悟,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原是那两兄弟想歪了。都是天家子弟,京城权贵,哪一个不是早谙人事,断袖分桃更是不在话下。
元澈生得倒是标致水灵,就是年纪尚小,李震渊心道我怎么会去垂涎这么小一孩子,顿时一阵羞恼,各赏了元憬元琨一拳:“都往哪儿去想了?我是那种人么?”
三人都是胡混惯的,也不计较。
“这可不一定。”元憬皱着俊脸,一边抢道。
“罢了,你既没那意思,为兄倒也放心。”元琨毕竟大了一岁,稍稳重些,但下一句又没了轻重:“你还别说,我那十四弟,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你是没见过他母妃生前的样子,生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就是命薄了些,刚生下元澈就撒手归西了。”
“你也知道,”元琨同李震渊靠近了些,“我父皇不是个长情的人,人死了,哪还论什么情意,连那孩子他也嫌生得太女气,随手指了个妃嫔养了,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原来如此,李震渊点了点头,眼前却浮现元澈冷漠倔强的样子,竟暗暗地生出一丝怜惜来,又忆及那日他威严的样子,心中更添了几分敬重。
按着太初院的规矩,弟子入学满六年,便升入太学院,同各地的青年才俊一道学习。
这些人,泰半都是各地望族,品阶或高或低,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简而言之,就是未来的盟友。
元澈此时虽年只十三,但他九岁入学,天资聪颖,四年便完成了学业,破例也升入了太学院,又同李震渊一伙人分在了一块。
元澈是早慧之人,几乎过目成颂,诗词歌赋都有一手,琴棋书画亦初有造诣,很得夫子欢心。
由此招了不少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却始终恭顺隐忍,不与人生事。
这年冬天,李震渊年为十七,一声征兵令下,应征入伍,踏上父亲的前尘。
离去前夜,元琨拉着一众损友,为他在凤临阁摆下宴席,扬言要灌得他找不着北。
美酒香醇,美人在侧,敬酒还礼此起彼伏,李震渊却怎么都不能安心。
好不容易从酒席上撤身,看着一个个损友各进了自家软轿车辇,竟有些淡淡感伤,此一去,没有三年五载恐不回还,这帮损友亦不知何时可再相见。
“少爷。”将军府的老奴低声道:“冬夜寒身,还请您快些上车,莫要冻着自个儿。”
李震渊摆了摆手,道:“我有些心绪不定,想去别处走走,你先回府去吧。”
“这”那人有些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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