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不甚惶恐似地又一长拜:“陛下谬赞,末将不敢。”
任臻微一挑眉,隔空与苻坚对望了一眼——习武之人皆好勇斗狠血气十足,武之当头,何人不求?便是涵养敦厚如杨定擂台上也依旧是当仁不让,此人则有些谦逊太过了,若非性格使然,只怕又是个阴柔藏奸之辈。
吕纂适时地出言解释道:“这位是辅国将军沮渠男成。”
苻坚点头道:“先凉州太守沮渠罗成是你父亲?”见男成应了方略赞道,“虎父无犬子,好。”心知沮渠氏乃匈奴卢水族首领,世代盘踞凉州陇山一带,当之无愧的地头蛇,若无他们扶持首肯,吕氏也坐不稳江山,难怪这沮渠男成年纪不大,却因子承父业,在凉州军中举足轻重。
吕纂不得已依足了礼数招待苻坚,却无论如何不可能再高看那一群风尘仆仆的侍卫们一眼,躬身请苻坚先行入城,自己刚要上马紧随其后,却被任臻□赭白撞了一下,带起一片尘土,他惊呼一声,忙不迭地拍打衣袖,用力过猛地一个踉跄,幸得身边那侍卫一把扶住,等他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去,任臻已经头也不回地策马前行了。
他在凉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他的异母弟弟世子吕绍都不放在眼里,何曾受过这个待遇——还是来自于一个脏兮兮的乡巴佬!登时吼道:“站住!”
任臻完全没想到是在说他,继续东张西望,得得得~走地正欢。
那牵马侍卫见吕纂气地鼻歪,忙道:“长公子莫怒,末将替您出气!”随后二话不说一松手,茫然之下的吕纂猝不及防地平沙落雁式重重坠地,还不及呼痛,便见那侍卫出手如电,一跃而起,已向任臻袭去!
然则未及他触及任臻后背,便听得耳边风响,一道身影破空袭来,截住去路,二人在半空中迅雷惊鸿一般交手数招,那侍卫便一记飞踢,蹬开来人攻势,自己借力退出战圈——随后二人旋身翻跃,几乎齐齐落地,脚下都带起一阵烟尘飞扬。
什翼珪暗暗调匀呼吸,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此人,他脚下划圈,沉腰弓步,瞬间变招以待——在燕军之中除了成名宿将,他在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谁知今日在外初战,就遇见了一个刺头!
任臻看在眼里,嘴里却轻喝一声:“什翼珪,归队!”什翼珪深吸一口气,果然缓缓收势起身,对任臻躬身一抱拳,便二话不说隐入人群。
“诶诶诶!别走啊!还没打完呢!”那侍卫一把摘下头盔,跳着脚大喊。
此时沮渠男成亦循声回头,旋即头疼似地一拍额头,无奈吼道:“沮渠蒙逊!你又给我胡闹!给我过来!”
那沮渠蒙逊把头盔随手丢开,现出一张浸透了蜜色阳光的少年面孔来,他笑嘻嘻地囔道:“堂哥!是你说今日要出关来接一个大人物,我当然要偷溜出来看个热闹嘛!”随后在沮渠男成的喝骂不止下才不得不东倒西歪蛇虫鼠蚁一般地向他哥扭去。
经过一直端坐马上沉默看戏的任臻身边之时,他忽然圈指一记呼哨,痞兮兮地抬头调戏道:“哎哟~今日这鲜卑小白虏好生俊俏啊~”
注1:街亭,又名街泉亭,三国时街亭古战场遗址便在陇城镇,如今已不可考。汉时归属天水郡陇城镇街泉县管辖,由陇城一口古泉而得名。
注2:吕光字世明,前秦名将吕婆楼之子,亦为陇西凉州天水郡人士,与苻坚同族。淝水之战前夕,受天王苻坚之命征讨西域,大胜四方。兵马行至姑臧闻苻坚驾崩则不前,从此占据凉州,称酒泉公,后成立后凉国。故苻坚此处有“世明占据陇西凉州,如富贵还乡”一言。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任臻额上顿时有三条黑线垂下——他那吊尔郎当浪荡花心的上辈子都没被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死小孩调戏过,就是现在被慕容冲连累地不得不做个已然奔三的美少年,也是号令关中的一国之君,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者或许有之,却还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这般大放厥词!
是啊,因为这里是凉州,是大震关。
任臻缓缓抬手,止了身后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声——他如今不过是个奉命护送苻坚西来的小小的燕国将军,强龙自然不压地头蛇。
他居高临下地在马上对沮渠蒙逊射出目光:“燕秦世仇,人所共知。我国君上对酒泉公是诚心修好,欲通力合作,这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护送苻坚天王到此——这位……‘小’将军却一口一个‘白虏’,刻意轻薄,莫不是酒泉公不愿迎回旧主,与我大燕缔结合约?”
沮渠蒙逊一愣——他尚未加冠行礼,至多与什翼珪差不多年纪,但出身豪门,出了名的野性难驯无法无天,平日最忌讳人说他一个“小”字,稍有不虞定要闹地鸡犬不宁方罢。他在凉州横行霸道惯了,连身为家主的沮渠男成都奈何不了他,如今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白脸敢明里暗里对他连敲带打地讥讽威胁,气地几乎要一跳三尺高,他一指任臻刚要怒骂,头上忽然被打了一记爆栗,他委委屈屈地转过头对着他哥刚要回嘴,男成便拉下脸抢先道:“要闹也要看场合!还不退下!”随即转向任臻,却并不抱拳致歉,只是对任臻略点了点头以为示意——他受封辅国上将,自有他的身价,先前跪苻坚,是不忘旧主忠勇双全的佳话,他跪地心花怒放乐此不疲,至于眼前这鲜卑青年,自然是远远不够格的。
吕纂方才被沮渠蒙逊整地当众跌了狗□,却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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