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电话那边传来傅雨希精神饱满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我嫌弃地说。抛开我狭窄的人际关系圈不说,能够在深夜完全没有社会责任感和道德观念理直气壮地拨通别人家电话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什么事?”
“我刚刚……咦?”他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打住了,“我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啊,”我惊觉cd机还处在外放状态,赶紧一把抓过来关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是因为你平时废话太多幻听了吧。”
“是么……”他疑惑地问。
“就是这样,”我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我没事啊,”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我们来聊天吧。”
“再见。”
“等等,”他急忙对着电话喊道,“我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有事啊。”
“你说吧。”我看他临时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他用极其神秘的语气小声说:“我正在准备你的生日礼物,猜猜看是什么?”
“你每年送的都一样好不好,”我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突然灵机一动,“难道今年换了?”
“没有啊。”
我就知道不该对他报任何不该有的期待。
“我还差一点就画完了,是不是很期待?”我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他此时哈巴狗一样的表情。
“是,我先睡了,你慢慢画。”我毫不期待地说出这句话,不等他回话就及时挂断了电话,再次躺回床上打开收音机的外放。
从我和傅雨希小学开始学画画之后,我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他画的名为《我的朋友陈简佳》、《可爱的陈简佳》、《我的同桌陈简佳》这类名字的我的画像作为生日礼物。其中最醒目的是七岁生日他第一次送给我的那副《我的朋友陈简佳》,如果题目里没有陈简佳三个字,一定没人能看出他画的是个人,也看不出那个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的巨大图形是我的脑袋。那张脸上涂了至少十种颜色,眼睛还有好几只,牙齿画的像吃人的怪兽一样,我现在看到都怀疑他那时候是不是很恨我。虽然几年之后他画的渐渐像样起来,但名字依然很没水准。忘了是从哪一年生日开始,我收到的画像就不再有题目了,我觉得比起他意识到那些名字起的很瞎所以放弃了,我更相信是他词穷了这一可能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画越画越好了,甚至厉害到了让我不甘心的程度。明明当年是一起开始学画画的,却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厉害,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我并不期待生日收到傅雨希的画,尽管他会把我画的很好看,但在我看来他纯粹是在炫耀自己的画技精进而已。
我和傅雨希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画画的,准确的说,我比傅雨希还早开始学了两个星期。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画家,其实现在我也没有放弃,只是不再宣之于口了。
不过客观的回想一下,学画画应该是我的人生走向失败的第一步。
而我是怀着骄傲的心情,心甘情愿、蹦蹦跳跳地迈出这一步的。
这归功与我爸高超的说客天赋,他并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凶巴巴地把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拉去报名地点,强迫他们不报名就不许回家。他只告诉我只有特别有天分的小孩子美术班才肯收,我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得意的想像傅雨希这样的傻瓜一定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而且如果参加了美术班,不仅可以向肖扬他们炫耀,晚上回家也不用被那个讨厌的傅雨希缠住了。
谁知道两个星期后的美术班上,我拿着自己第一次画的画站在讲台上听着老师的表扬笑得无比开心的时候,却看见傅雨希背着画板提着小桶和颜料站在门口。
“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狐疑地问。
“和你一起学画画啊。”他笑着举起他的小红桶,换来我没好气的一瞪和满肚子的纳闷。
不是说只有有天分的孩子才能来的么,那傅雨希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事实对我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难道说他真的有什么我看不到的特殊才能?我闷闷地想着,但是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得出了答案:没有,绝对没有!
他每次上课他就只有三件事可做:盯着我傻笑,盯着我的画板傻笑,盯着自己的画板傻笑。有一次我实在被他盯得烦躁,就无奈地问他:“你不画画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一个人回家会害怕嘛。”我听了这话肠子都悔青了,暗暗骂自己前几天晚上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回家,结果带来这么个大麻烦。但实际上,我也没吃多大亏。美术班总是在七点下课,冬天的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因为有傅雨希在身边,我可以不用再手里紧紧攥着小桶冰凉的提手,眼里噙着泪水一个人回家,当然这些我永远不会告诉他。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是在我去美术班的第二天开始住院的,他之所以送我到美术班去也是因为我妈要在医院照顾他回来比较晚,担心我放学回家没人给我做饭。至于天分什么的,自然也是他编出来哄我的。
一个学期之后,傅雨希终于也学会摆弄颜料了,但他大部分的颜料最后总会弄到自己身上,所以我中间休息时总会无语地看着他慌慌张张地擦着自己衣服上的颜料,否则回家一定会被他爸痛揍一顿。
我以为他在美术班呆不了多久就会自觉退出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呆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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