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儿臣想让百姓安乐,天下清平。”
景帝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微微叹了一声后,眉宇间有些忧愁:“朝堂险恶,这个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父皇反倒想你远离盛京,过得自在。”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仍是登上了皇位。
给大奕皇朝先祖上完香后,就算礼成了。
皇家仪仗连绵于朱雀街上,盛京禁卫军守在街道两旁,拦住了争先恐后的百姓。
威仪庄重的玉辇走过了朱雀大街,驶入了内城高耸的城门,然后缓缓走入了朱红宫门,淡出了百姓的视线。
四方使臣,百官在列。
百官使臣依次入席,各国使臣纷纷上前恭贺,双手奉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送完礼,端庄的舞姬在殿中翩然起舞,宫人安静斟酒,殿中大臣觥筹交错,有不少墨卿认识的人。
扶苏倒是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就将朝中的人换了过半,将在秦淮的心腹调来盛京任职。
她看了一眼端庄有余灵动不足的舞姬,有些索然无味。尝了一口宫宴中的酒,又觉得过于清淡。
墨卿抬眼看着坐在大殿上首的扶苏,他微微抿了一口酒,九龙冕的垂珠碰撞在一起,露出了那双冷清的眼,既不教人觉得过于冷淡,也不让人觉得太好接近。
她最终只是笑了笑。
“走了。”墨卿拍了拍楚亦晟的肩,语气稀松平常,听不出半点波澜,“好好练武,以后去了秦淮,可以来落月崖找我。”
“姐姐!”楚亦晟急忙将她一拉,压低了声音急急问她,“你不是说观完礼再走吗?不与兄长……皇兄当面告别?”
“不了。”墨卿声音浅淡,摸了摸楚亦晟的发顶,微微一笑,“会舍不得。”
经此一别,可能此生都不会再相见。既然如此,就少留些挂念。
扶苏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他微微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墨卿这是要不告而别,下意识便要起来。
“陛下。”陆九低低唤了他一声。
扶苏正欲起身的动作一滞,他余光一转,大殿中满是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无一不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能。
垂珠在眼前碰撞,他拿着酒樽的手缓缓收紧,他直直望着墨卿,两人隔得明明不算远,却让人觉得如越鸿沟。
她摇着手中的酒樽,朝他遥遥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珍重。”她动了动唇,无声说道。
扶苏坐在冰凉的龙椅上,沉默目送着她转身走出了大殿,那抹玄黑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视线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墨卿,扶苏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酒很清很淡,入口却像北地最烈的烧刀子,从喉咙一直烧到了心里,让他几乎有些不能自已。
恍然间,他忆起了两人初遇时。
“这位皎皎如月心怀仁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我孤苦无依无家可归,您救下了我……我无以为报,便只能以身相许了。”
分明是五岁的女孩,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狡黠,像只生于雪原的狐,狡诈又可爱。
一幕又一幕,在心中飞快闪过。
扶苏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了她。
分明是个坏到骨子里的,肆意妄为,做事随心所欲,还喜欢调戏美人,总爱剑走偏锋,让别人担惊受怕。
可即使如此,还是那么喜欢。
喜欢到想放下这些担子,随她在江湖中沉浮。
“珍重。”
扶苏压下的眼底的酸涩,望着空荡荡的大殿门外,无声动了动唇。
长长的宫道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朱红的宫墙沉默立着,头顶只有一线狭窄逼仄的天。
墨卿忽然就想起了大半年前,扶苏带她入京赴姜如姬的鸿门宴。两人也是走在这条漫长的宫道上,长得像是可以一直走下去。
前面,一人正驻足停在原地。他着一身天青长衣,像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沾染着一点微微的冷。
“曲清衡?”见是他,墨卿便随口打了声招呼。
“教主。”曲清衡面容清瘦了几分,没了从前那份令人讨厌的阴阳怪气,倒生出了几分温然,“这是要回落月崖么?”
墨卿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他,然后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便顺口一问:“你往后打算去哪?”
曲清衡微微垂眸,沉默了半响后,他才微微一笑,声音极轻,又有几分自嘲:“谁知道呢?四处看看,总有地方落脚。”
曲家早已化作烟尘,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偌大天地,曲清衡竟寻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墨卿看着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
偌大的落月崖,也只剩下她了。
“你要是愿意回落月崖便跟着我回去。”
墨卿淡淡扔下了这句,也没看曲清衡的表情,自顾自转身走了。身后,曲清衡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蓦然抬头看向了墨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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