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坐针毡,半边身子捱在豆蔻怀里,阖眼颤声道,“想来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不相干的,兴许我后你们一步再去阆州也是可行的。”
这厢鸢尾将膳食原封不动端了出去,偏生不知入了哪名宦人的眼,一路传到前头的蔡莲寅耳中,想讨个赏赐。蔡莲寅素来深谙事理,也瞧出来建安帝进来颇倚重襄小仪几分,便如实禀明了上去,他也并未添油加醋,只说襄小仪身子不适尔尔四字罢了。
然而建安帝听后,因隔着冕冠的缘故,蔡莲寅也瞧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听见他风轻云淡地“哦”了一声,原以为自己投其所好,眼下看来,竟投错了不成。他正这样想,却见眼前玄色冕服衣袂微动,他一头雾水道:“陛下这是?”
“朕去瞧一瞧襄小仪。”
他话音刚落,已然探身出去,顺手牵了一匹卫兵的马,就着缰绳催马扬鞭之际上了马鞍,电光火石之间往后头的轿辇去了,看得蔡莲寅一时膛目结舌,建安帝这些年,倒是从未待人这般上心的。
燕怀瑾挑帘进了徐杳轿辇的时候,但见她一副吞声忍泪的模样,似乎在同一旁的两名宫婢争执不休,殊不知她不过是呕出了两滴眼泪水罢了。
“你们可是招她了?”
徐杳余光瞥他一眼,只见他朝着鸢尾豆蔻二人怫然不悦道。
“见过陛下,”鸢尾、豆蔻二人异口同声叩首道,“奴婢冤枉。”
“陛下专来妾这里撒气的不成?”待燕怀瑾行至跟前,她也由着他将自己揽在怀里,眼底瞥过他精致的祥云衣袖,期期艾艾道,“妾好容易拾缀出来八方放置衣物的箱柜,也不算辱没陛下的颜面。”
她这幅哽噎难言的模样,落入他眼里竟成了泣不可仰,看着倒可怜巴巴地紧。
“去传太医过来。”
原先阆州避暑一行也钦定了方院正随性,但因方老太医年近古稀,他也起了体恤的心思便容他留在太医院当差即可。
“襄小仪这病症着实是没什么法子的,想来是不习惯于舟车劳顿,以致于积劳成疾,索性阆州邻近京都,车程也算不得甚远,待到了行宫待臣开个活血通络的方子调理一番便足矣。”几番周折才被人由马背上遣来的蒋太医沉吟半晌,于眼前的棘手情形也颇为无奈。
待蒋太医出去,燕怀瑾忍不住揶揄她: “你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若教外头的徐文山知晓了,怕是要立时写封折子给朕。”
她一时绷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嗔怪他:“陛下切莫再说这些哄妾的话了。”
他取了桌上果盘里的橘子,一面揽着她,一面竟慢条斯礼地剥起橘子来,徐杳枕在他膝上,嗅着他指尖的甘香倒觉得惬意不少。
“朕以前也有个姊妹同你一般无二,是个坐不得马车的身子。是以每当驾车出行时,朕会亲手喂她两瓣橘子,她便好受许多。”
只因那时候她私下里对话本里头的风月情浓五迷三道的,想着他废寝忘餐,香消玉减,花开花谢,犹自觉争些;便枕冷衾寒,凤只鸾孤,月圆云遮,寻思来有甚伤嗟。明明是她温声细语劝着他才出了剥橘子的行径,如今回想起来,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叹一句那时候自己委实是磨人地紧。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
他已经剥出一瓣够到她唇边,她只好胡乱间吞咽了下,继而便阖上眼佯作酣睡的模样。
他只当她当真是酣睡去了,怅然若失地滞了手上的动作,俯身附在她耳畔自顾自呢喃道:“徐杳,朕那日既许诺护你一世周全无恙,总归不是一时的空话。”
奈何她正是一副半梦半醒半浮生的精神头,将他这些话一字不落悉数听个干净。
第31章 叄壹
这日直至日薄西山的时候,出行的仪仗才浩浩汤汤入了阆州的城门,在霞光的余晖里终于抵达行宫,一时间风止树静,天际边的山峦上袅袅弥漫起肃穆的云兴霞蔚。
正是在这样一副紫气东来的祥瑞光景里,建安帝却是从位于仪仗后头的楠木轿辇上出来,属车三十六乘的卤簿大驾于他而言竟成了虚置了。随行众人与接驾的阆州官员皆依着礼制在官道两边叩首行礼,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心下皆有几分疑云不解,终归是哑口无言。
待建安帝近前时,众人才发觉入目一袭玄色冕服里头有一角浅绛色衣袂,他稳稳当当怀抱的那女子,辨不出面容,只能瞧见鬓间一支玉搔头,而建安帝神色漠然,坦然自若圈住怀中人,十分随性。他二人后头尾随的一众宫人们以蔡莲寅为首,正端得一副心无旁骛似明镜的模样。
众人正欲出声见礼,突兀间却被御前的蔡莲寅低声呵斥了一声,便低了低身子,只作出了毕恭毕敬的姿态便罢了。
原本徐杳的确是酣然入睡,然而睡意朦胧中经燕怀瑾这一番折腾,虽未有旁得声响,却已然醒了个七七八八,她鼻翼间尽是他平日里熏衣的雪松香,此时禁不止探起头,第一眼入目得是燕怀瑾棱角分明的下颔,除此之外便是一汀芳草碧连天的夕照之景,万丈霞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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