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只当他孩子气,却也不忍心拒绝那双闪着坚定的眼睛,也配合着他郑重的点头答应道“好”
那只被周边人当作玩笑的一句话,却是生生的让这还没有马高的少年,差点错过他心爱的女子。简朴却不失高贵的马车朝着城门驶去,载着的,是三宝一家的希望,是一个少年,驰骋沙场的梦想。
秦相给李乘风打了声招呼便要去听可卿抚琴,他在镇上给可卿租了房子,又给她买了个丫头,算是以他大哥的名义养了外室。李乘风回头时,那丫头已经心不在焉的走了好远,李乘风直觉她有心事,便也不去叫醒她,只跟在她后面任由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筱筱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叫回神的,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小溪的最上游,听说是稍微有钱的人家住的地方。前方那宅子围了不少人,有捕快打扮的差役搬着大大的箱子从筱筱身边走过,筱筱就走了过去,借着身子娇小的特点,从人墙里穿到了最前端。
似乎是老大的捕快压着一个跪在地上的衣衫褴褛的人,只指着搬出来的东西问道“你偷的东西可还有?”那人颤巍巍道“禀告爷,没,没了。”那捕快就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喝道“若有掩藏,砍你狗头。”那人又爬过来跪好,只磕着头道“不敢瞒爷,有,有,还有。”
捕快的旁边站了一头发花白的男子,只锁着眉站在那儿,也并不出声阻止。宅子里便有几个妇孺被丫鬟扶着走了出来,却是满面泪痕没有哭声,又有人抬着滑竿出来,上面坐着一老妇,用手向前方探着好似在抓什么,那男子就从捕快旁边走了过去,抓着他娘的手道“娘,孩儿在呢。”
筱筱这才明白,那老妇好似是瞎的。她抓住那男子的手问道“我儿,娘听见捕快的声音了,咱家是摊上官司了?”
那男子就语气轻松的回道“没呢娘,咱家进了贼子,捕快正在抓呢。”那老妇好似松了口气道“谢谢青天大老爷了,这等贼人就应该抓住让他尝尝厉害。”又道“我儿,快去取些茶来,好生招待着青天大老爷。”
便有人唏嘘“这陈老爷也是孝子呀。”就有人轻声回道“可不是,这些捕快怕是在他那儿得了不痛快,又调查好了是个没背景的,随便抓了个叫花子来抄他的家来的。”也有人符合“真是作孽哦,这陈老爷又是刚来咱们这儿没多久的,怕是都没地方告状去咯。”纷纷摇头叹息。
又有个和筱筱差不多高的穿着紫色襦裙的小女孩,被她娘死死的捂住嘴,只不让她哭出声来,她旁边站着的,约莫和筱筱大哥一般大的男孩子,身子抖动着,也是极力的压抑着情绪。一家人也就只是无言的流着眼泪,那捕快正欲大喊,那陈老爷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把头不停的往地上磕着,却因是泥路而没一点声响,好似在上演一场无声的哑剧,却是真实的在生活里上演着。
那捕快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他手背上踩了过去,又踢了那乞丐一脚,便挥了挥手,让那些捕快抬着剩余的箱子离开。
那老妇便又被人抬了回去,围着的人这才上前去,纷纷出言安慰,筱筱也走上前去,看着终于被放开了嘴却是再哭不出声来的小女孩,眼泪也流了出来,她自己也很难过。
她家被捕快公然羞辱没有抵抗之力,筱筱的娘却是为了孩子公然受辱,心甘情愿。他们都没有犯过罪,没有伤害过别人,兴许曾经还帮助过别人。可老天又有什么公理呢?世上哪会有什么公道呢?好人又有谁能保证一定有好报呢?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香囊,她知道她现在十分需要这些银叶子,她看了那泣不成声的小女孩一眼,只默默的把小香囊给了她,后飞快的转身跑开了去。
李乘风找到她时,她坐在拱桥的石梯上,头靠着桥面,却已经没有再哭了。李乘风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开解她道“你不用为他们担心,虽然家被抄了,但宅子还在,许还有些地,缓过这一阵就没事了。”
又略带责备道“你好心没错,但也不能太过好心了,你只见他家被抄了去就觉得可怜?先不说别人,你家现在不就正需要钱,你的哥哥姐姐们就不缺钱,勉强正能果腹的日子就不可怜?陈老爷家兴许还瞧不上你那几片银叶子。况你看见那叫花子没?他怕是有好几天都没吃上饭了,他不可怜?筱筱,这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你有那心思可怜别人,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一些,别姑父每次看见你,你都是惨兮兮的样子。”却是想逗这丫头开心的语气。
筱筱回过头来,本想问那他为什么要可怜她,为什么要对她好,然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你不懂”
对阿,二姑父怎么会懂一个六岁孩子的无措呢,她失去爷爷的时候多渴望安慰呀。哪怕只是一张小小的纸巾,或者轻轻的拍一下她的肩,再奢侈点,要是有人愿意抱抱她,她都十万分的感激。可是那些来来去去的亲朋好友,都好似看不见她似的,任由她一人站在那儿,直至一场大雨从头浇下,直至她哭晕在爷爷墓前,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丝温暖。
她感受到了那小女孩的无助绝望,她再哭不出声来的样子不过是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前世六岁的汪筱,那个需要温暖的汪筱,那个从期望到绝望的汪筱。
两人再没有说话,筱筱在前面默默的走着,李乘风便在后面跟着,月光下他的影子完全将她罩住,好似避风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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