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不过是我的继母去世了。
我是顾北慕,就读于北京一所美术学院,艺术设计系。今年大一,十九岁。
我的老师说,我本身就像个艺术品,如同我所画的那些东西,精致而荒诞。
但是同寝室的人并不爱亲近我,在我面前,她们的话少得像自闭症。好在我并不需要和她们挤在一间宿舍里。老师说,我是不应该和那些庸才有太多接触的。别开玩笑了,她们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比我好太多。不是说自闭症患者总有一种超长的技能嘛,肯定比我强。
除了我的老师,我画的写生没人理解过,也少有人喜欢。
他们都爱像我上铺的韩思琪那样的古板学院派,喜欢画风景和人物。和她的名字一样,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我喜欢画故事,就是用油画来叙事。记录这些总比画那些劳什子风景有趣些,风景总会摆在那儿,再者人们不都说“风景如画”,哪里还用我们画呢?
啊,继续回到正题。
我的母亲在我十四岁那年同我爸爸离了婚,我跟着爸爸,她跟了一个更富有的老男人,做了外室。
继母大概是我十六岁那年被娶进家门的。她是个四十多的女人,是北京那家牛逼得闪闪发光的名校的教师。
她叫路峋。
说真的我还得谢谢她,不是她的话,估计我现在还要复读,根本考不上什么大学。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哪个文化课不上线的艺术学院的学生不是靠钱砸进去的?
路峋对我很好,每天帮我准备一日三餐。还帮我洗衣服,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用洗衣机,没准是因为她这辈子没有过孩子。
虽然是二婚,但这才算是她第一次恋爱。我只能说我爸爸泡女人的技术太好,就和我的大学一样,用钱砸。
路峋不漂亮,但是我爸爸喜欢她,也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但我总归不讨厌她。
有的时候暗自思量,总觉得是因为母亲人长得漂亮,又骄傲强势。这不终于有个小女人喜欢我爸爸,他期盼了多年的沉醉温柔乡的愿望才得到满足。
我给路峋画了幅画。其实她蛮上相的,但我发现这点时她已经过世了。
那幅画上,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墨色的如海藻一般的头发粘在她失去了血色的唇上。地上有一个破裂的白瓷盘子,依稀可以看见她的后脑袋勺被开出一道不短的口子。上面凝固着血液,还零星沾着几点碎渣。那会儿,她正穿着我新给她买的裙子。慵懒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神色温柔又灰暗,显得那件桃花黑底裙特别耀眼。
画的背景是我爸爸家的厨房。桌子上有几盘颜色明丽的菜,和泡好冰冻过的柠檬水,高脚杯的杯壁还淌着剔透的水滴。那个时段她大概还在做晚饭。
每个人固有一死,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伟大的人,无论是自杀,他杀,病逝还是自然死亡。我们都一样,不管生与死,我们都在小小地埋怨又庆幸自己现在的生活,恐惧又期待自己未来的结局。
,我轻轻在画布上落款:北墓,2017年4月17日。
往前推三个月,是她死亡的日期。
我母亲有一个骄傲的名字,林夏宸。我是爱我母亲的,尽管她在我年少时抛弃我,跟着个老头子逃离了我现在所处的、让人讨厌的世界。
从小我就觉得我母亲长得特别漂亮,因为我长得很像她。我的性子也和她很像,骄傲而敏感。
她总是喜欢将一头长发染成如阳光一般温暖的淡金色的梨花卷发,脸上没有一点皱纹,我每次见她都怀疑她去做过整容。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不是不爱我和爸爸了,而是不想连累我们。
因为她得了渐冻症。那个老男人也明白她陪不了他多久,而且她不过就是个情人罢了,他又怎么会花钱为她治疗呢?
于是,我大一那年得到了一笔汇款:三百五十万块,那个老头抛弃了她。这笔钱,是她的分手费。而她又如数都给了我。
果然人就是这样,只极力追求好的事物,尽全力忘记、抛弃那些对自己不利的。
我真的不想再跟林夏宸说一句话,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变得肮脏,而是为了她一声不响地离开我的生活。
我说过我爱她,所以怎么忍心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空旷的小别墅里。
我决定把她带回了我现在的居所。她穿着一身名牌,拎着个es,鼻梁上架着个巨大的prada蛤蟆镜。
我什么也没告诉邻居们,任凭他们去瞎猜瞎想,反正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买了很多东西给我。大多都是奢侈品,但对于我们这种把钱扔进焚炉里的艺术学院大学生来说,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买画具,这女人就骄傲地笑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没看见?”
我走进那个凌乱得堆满了各种怪诞艺术品的画室里。静物台上多出了一个故意做古的箱子。画箱中挤满了各种型号的画笔、精致的高级灰颜料,我看得忽然想哭出来。
她明明快要一无所有了,却不去给自己治病,徒留落得一身灰尘。
那么大的金额,足够她完成任何一件她想做的事。
我扭头看了看她干瘦的身体,完全和我印象中那个每天泡在咖啡厅里消磨时间的生活优越的女老板挂不上号。她原来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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