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宇走到外面,走到大街上,走到人群里,抬头看着明明亮亮的天空,心里怎么都轻松不起来。他在想,陆婷婷其实什么都清楚,非常清楚,她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甚至还有底限,知道恨什么人怎么去对付,不恨的人不牵扯进来。
他恍惚觉得,陆婷婷之前找廖容做心理治疗,后来又跟廖容成为了朋友,应该是从廖容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怎么进入一个精神病人的状态。比如,伍明亮出差以后,她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却假装完全不知道,就像是给自己编了一个剧本,设定好自己的所有言行举止,给他发短信,并且保留所有短信,以待日后留给警察作她不知情的证据。
陆婷婷自编自导自演,一定做得入角入色,一定演得非常到位,演得某些时候,自己都相信起来,打不通电话会生气,发短信不回也生气,就好像真的以为丈夫还活着一样。然后,等脑子里面响起“咔”的一声,等脑子里面的那个导演喊停,她就走出角色,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凶手本人。
这是一个能控制自己情绪,能自由支配行为的精神病。
而且,她所做的,恐怕远不止这些。
她居然连丁雪缠着伍明亮要他给她买鞋,不得之后生气这样私密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在丁雪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否则怎么能了若指掌。
骆宇觉得,陆婷婷的死刑是判不了的,她大概会因精神疾病被强行送往医院治疗。但这结果,也等于是一辈子都毁掉了。现在他不想别的,只希望丁雪能从这场灾难的阴影里走出来,更珍惜以后的生活。他对丁雪没有做过任何道德方面的评判,她做第三者也好,她恩将仇报也好,都与他无关。他只在乎她日后还能正正常常明明亮亮的生活,毕竟是如花的年纪,不该毁掉的。
骆宇准备回北京的那天,在林警官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物证室,仔细看了看那双特殊的高跟鞋,然后跟林警官说:催眠这种事情,现在学术上根本没有系统的分析,会催眠的人,都各有切入,如果没有文字资料,旁人是不能知道的,也是解决不了的。丁雪的情况,差不多相当于廖容在她身体里加了个咒,只要接收到信号,就会进入催眠状态,再接收到同样的信号,才能走出催眠状态。现在廖容死了,懂得操控丁雪催眠模式的人,只有陆婷婷。前面我们试过很多种敲击节奏都不能将丁雪催眠,关键恐怕不在节奏,而在这双鞋跟的特殊音质。所以,只要陆婷婷不能再接触丁雪,这双鞋不再流出去的话,丁雪不会再有之前那种催眠的情况,你叫丁倩放心。
交待完以后,骆宇回了北京。
可是这次,他又错了。
一个月后,身在北京的骆宇接到林警官打去的电话,说丁雪彻底疯了,就像是被鬼附了身,不论白天黑夜,只是重复地梳头、化妆、拿着蜡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个疯子一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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