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只要听从灵魂的声音,便永远都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她却曾让她最可宝贵的灵魂,屈服于对生命的懦弱渴望。
这也是伊斯特直到今天也不能原谅自己的原因。
而六年后的今日,当那枚银色的中子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便明白,这是报应,是她六年前愚蠢懦弱的报应。
可面对来势汹涌的天狼星系舰队,面对危在旦夕的那颗海蓝色星球,她却除了将弹头装上自己的战机,竟再没有别的选择。
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她只带了半箱燃油,这会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孤旅。
她曾向阿列克夏立誓,要用生命与灵魂来保证这场战争的正义。
既然她即将失去自己的灵魂,那么这条生命的存在,也再没有任何意义。
伊斯特将档位加到最高,油门踏到最底。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油箱与弹药匣几乎全空的战机,几乎弹跳般冲了出去,而此时,她听见机载无线电里,那个令她十七年来魂牵梦萦、恋恋不忘的低沉声线,失却了往日的温和淡定,正语声急切地向她说着什么。
在震耳欲聋的战火硝烟中,他的话,她似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可又似乎字字都如千斤巨锤般重重打在她心底。
——梅,求你,别走。
伊斯特面前的视野,瞬间变得水雾模糊。在刹那生死的空战场上,她只好努力地眨动双眼,让咸涩的泪水滚落脸颊。
阿晋,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爱你。
但若是没有了灵魂,我又能拿什么来爱你,来爱那么完美的你。
伊斯特伸手掐断无线电。可就在那一瞬间,却有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洪水一般奔涌而来,顷刻间便溢满了整个机舱,将伊斯特瞬间没顶。
在伊斯特的一生中,有无数次蹈入死亡绝境,可却从没有一次,会令她有如此的绝望和恐惧。
原来灵魂的死亡,是溺水般的滋味。
在窒息之中,伊斯特勉强拉开装有中子弹的弹药匣保险,又将战机的飞行轨道,设置成目标为敌舰最脆弱的下腹部的撞击模式。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伊斯特将后背靠上驾驶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仰头看着已近在咫尺的目标战舰维尔德罗夫斯克号,一边用手轻轻描画着机舱壁一侧镌刻着的,爱人的名字。
长长的三十四年中,伊斯特真正过得快乐的,不过是青葱时代那一晃而过的四五年,和从摩尔曼斯克号返回玛洛斯号后的这七八周而已。可在生命的这最后十几秒,伊斯特的回忆中,却只有喜悦与甜蜜。
绿茵场上的如火艳阳,长岛湾中的点点白帆,帝国大厦的灿烂灯火,西点军校的习习夜风;冰凉的禁闭室里,隔着铁栏的相依相偎;空旷的飞行甲板上,历尽生死之后的紧紧拥抱;清晨的医疗中心,那几不可闻的细细低语;午夜的休息室里,那燃尽理智的抵死缠绵……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瞬间;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眼神,每一缕呼吸,她都记得那么清楚,因为此时,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纤毫毕现。
他是那么好,那么好,可到了最后,她却只能如此地让他伤心失望。
阿晋,今后的日子里,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我只求你千万别忘了我。
因为在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灵魂之后,只有你的记忆,才是我最后的栖身之所。
伊斯特闭上双眼。
她的战机,被升腾而起的烈火一口吞没。
☆、折翼
4月8日。
玛洛斯号,中央控制室。
12:24。
被掐断了信号的无线电里,一片空虚苍白的交流噪声令人没来由地失魂落魄。从始至终,伊斯特甚至没有向中控室交代哪怕一个字,可大屏幕中显示的她战机的实时数据中,那高到破表的前进速率,那几乎耗尽的燃油与弹药,那已锁定上膛的不明弹头,以及那义无反顾的飞行方向,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穿甲弹在玛洛斯号深处的爆炸声,仍在耳边不停滴炸响;来自各个甲板的紧急呼救,仍连珠炮一般地向中控室狂轰滥炸。目标战舰维尔德罗夫斯克号,虽然已近摇摇欲坠,可仍没有放弃进行空间跳跃的努力,而一旦敌舰战斗群能够离开战区,那么便再没有什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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