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房储藏室的侧通风口爬出来之后,一郎嘟着小嘴,兴趣缺缺,伊斯特却暗中放了心——看来一郎在玛洛斯通风孔道的探险,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将一郎送回管事阿姨的手里,又嘱咐维修工将储藏室的通风格栅用螺栓栓好,伊斯特便转过走廊,来到位于同层的玛洛斯号中央图书馆。
不出伊斯特所料,合众国旗舰的图书馆果然配置豪华,不但有数百架顶天立地的藏书柜,更有宽敞舒适的阅读区,甚至还配置了一个小小的自助咖啡厅。
伊斯特蹑手蹑脚走进藏书区,果然在最深处的书架处找到了闺蜜孔真。
孔真踩在两人多高的取书梯上,抚着书脊,正皱着眉头一本一本核对索书号。伊斯特到的时候,正看见她在十几尺的高空上单脚踩着细窄的梯档,将身子倾斜四十五度,从书架最远的尽头单手拎出一本足有半张咖啡桌大小的厚厚工具书,借着书本身的重力甩出一条优美弧线,轻松把书重新插入书架的另一侧。
孔真身材娇小纤细,可拎着那十数磅的工具书时,却举重若轻,上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是多年苦心修炼的结果。
伊斯特心中满是敬服。都说象牙塔里的学者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可伊斯特看来,学者的体力劳动强度绝不下于蓝领。两人煲星际长途电话粥时,每次听到孔真“这个礼拜还有半吨书要读,好暴躁”的抱怨,伊斯特都觉得烦扰自己的那些庸俗的破事情简直不堪被提起。
看孔真周身上下的暴戾之气尚未散尽,为免自触霉头,伊斯特悄悄退出藏书区,准备在咖啡厅坐上个把小时再去找她。丈夫出轨,加上心目中的爱情传奇轰然倒塌,孔真受的这个刺激着实不小。
伊斯特找了个小勺子搅咖啡,想要寻思寻思如何继续解劝闺蜜,却从勺子的光亮倒影里看见自己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在通风孔道里上下钻了一遍,她此时满脸烟灰,头发上也挂着蜘蛛网。拿勺子当镜子整理仪容,伊斯特不由得想起适才在通风孔道里听来的陈年秘辛。
卓奉安的担忧实属多余,因为他实在是高估了她伊斯特的野心,或者说是他错估了十二年的挫折磨砺对她所造成的影响。今天的伊斯特,早已不是卓奉安所认识的那个心高气傲、锋锐无俦的年轻飞行员。
三十四年前,伦敦贫民区孤儿院的嬷嬷们捡到一个女婴,并将她带回抚养长大。这个女婴被发现的地名梅弗儿(ir)成为了这个孩子的名字,而孤儿院所在的区划伊斯特(ed)自然成为了这个孩子的家姓。虽然同其它孤儿院的孩子们一样混迹于贫民窟街头,从小就志存高远的梅弗儿?伊斯特却没忘了勤奋苦读,终于在十二岁时被合众国最富盛名的纽约海因特女子中学选中就学。
在海因特的六年中,伊斯特这个孤儿院出身的穷丫头,事事都定要压过班里的富家大小姐而拔得头筹;之后在西点军校的四年,她更是顺风顺水,无人能撄其锋芒。二十二岁之前的伊斯特,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用心用力,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不论是理想,还是爱情。
然而伊斯特二十二年来所殷殷经营的一切,却在那场政治□中被尽数毁去。她也在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在铺天卷地的惊涛骇浪之中,她原本引以为豪的执着与坚持,竟是如此微末得不堪一击。
在她刚刚被踢出军校,发配到最混乱恐怖的西非战区的时候,伊斯特绝望地觉得自己遭受了世上最最不公正的待遇,是世上最最悲惨的人。
然而,在战区维和的过程中,看到公平与正义无法被执行,看到暴力与愚昧统治着世界,看到每日里成百上千平民在战争与贫困中挣扎和死去,伊斯特才逐渐明白,她自己所受到的搓折和创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毕竟她在成长中没有受到饥饿与死亡的威胁,她有机会受到最高等的教育,见到过五光十色的世界,还甚至拥有过最最奢侈的理想与爱情。
整整六年,伊斯特或在重金属运输船上同最底层的工人们同行同宿,或在最危险混乱的西非、中亚与南美辗转,一次次行走于疯狂与死亡的边缘。她早没有了当初的自艾自怜,而旧有的世界观崩毁之后,她却在黑暗与泥淖中摸索着学会了珍惜世上每一寸的善与美好,并愿意用她微薄的生命来全力维护。
六年之后再见到她的人,都说是挫折逆境毁去了她的璀璨光华,而她自己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的灵魂不再被那个那个自大无知的自我所充斥。
此时的伊斯特,早不再厌恨那些曾经试图将她溺毙于政治涡流中的人们。因为若没有他们带给她的磨砺,她便永远不可能睁开眼睛,放开胸怀。
相比于十二年前那个锋锐无俦,恣情肆意的少女,伊斯特其实更喜欢今天这个温和从容的自己。每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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