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一向温温柔柔的钟情都动了真怒的。
钟情不由多打量了闵嬷嬷一眼,见对方似乎只想提了当下这么一件,对前头那事却是闭口不谈,想必是对钟情这软绵绵的性子不抱什么期望,早看透钟情所谓的发怒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先前那桩已被轻轻揭过了。
钟情轻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允僖这孩子被养成今日这性子,自己是难辞其咎的——当日生允僖时,钟情还只是区区一个五品贵人,从怀孕到临产再到允僖平安出世,钟情一路走的凶险,后来为了能亲自抚育这孩子,钟情更是狠狠地吃了一番苦头才争取到的,中宫嫡子自幼不豫,贵妃又养着皇长子,钟情生怕她们这些贵人把眼神往允僖的身上晃悠,从小到大,唠叨允僖最多的,就是“藏拙”二字。
有钟情这么一个事事先泼他冷水的娘,允僖自然委屈,久而久之的,假藏拙变成了真放纵,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再后来,因为允僖五岁时的那件事,钟情对他的要求更是到了只求平庸、只求平安的地步。
允僖的死,是钟情两辈子都最难释怀的一个点,她原先不明白,大庄那么多的朝臣武将,怎么就非得要允僖一个十六七的孩子去打仗呢?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开始怨恨起成帝来,更是打心底里反感他们那些大人物去摆些大道理来告诉她,这都是为了孩子好......钟情自认,自己就只是想孩子活罢了——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活活,闲散自在,有什么不好的么?为什么非要僖儿去担那份大任呢?
如今冷静下来想想,钟情却也明白,她这念头是很没有道理的,她当初既想允僖能得了皇后的照拂,占了嫡出的好来,后来却又不想他再去担那份的责,实在是自私自利,异想天开,说来说去,真该怪的,得是钟情自己,若是她早早地让允僖多学些本事,那孩子,最后未必就会落个战死沙场的结局......
钟情素来认命,随波逐流,被推着挤着走到今天这一步,平生做的最豁出去的两件事之一,就是当年在雨夜里跪求成帝允她把允僖抱回来养,如今看来,却是她自私了。
如果雄鹰注定要在幼小时就先被扔下悬崖学会翱翔,钟情狠不下这个心,当初就不该上赶着做那养鹰人的。
是她自己,把这孩子养废了。
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好在,她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回,她再也不妄想着能用无能来被动地祈求他人高抬贵手了。
人,若不能自立,便注定只能为人所迫。
钟情走到宁阁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异色,平静心绪后,轻轻外间的门上叩了叩以作提醒,然后敛了敛裙摆,跨过了门槛。
还未到内室,就听得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钟情顿时一惊,赶紧快走两步绕过屏风,只见是允僖不知是怎么睡的,竟然从塌上滚到了底下,钟情骤然见到六岁的儿子,眼眶一红,又是心疼又是激动,伸了手想拉他起来,却又不想在孩子面前哭,下意识地别过了脸去。
允僖却没领悟到钟情的真意,直接屁滚尿流地跪着从地上膝行过来,一把抱住钟情的大腿就放开嗓门嚎了起来:“阿娘啊,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儿子这就起床洗漱好好读书,您别气啊,您千万别气啊......您就是再气也要忍住啊,这是亲的,亲的,亲的儿子啊,打坏了就没有了!”
钟情被允僖扑的身子一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方才的满腔伤怀大义当即被一扫而空,钟情揉了揉额角,好悬才开口说得出话来:“没事,母妃不气了,地上凉,你快起来吧。”
“您真不气了?”允僖眨巴着自己那双水光潋滟的大杏眼,怀疑地打量着钟情的神情变化,“真的真的不气了?您不动手吧?不动手我就起来......”
钟情被允僖问的险些怀疑起自己来,她是个一向信奉动口不动手的,在允僖的教养上,可是极少真正动手的,被允僖这么接二连三地质问着,钟情忍不住奇怪地回问他:“母妃何时对你动手了么?”
允僖讪讪地笑了笑,拍拍膝盖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地嘟囔着:“那不是,您不动手,您真动手了也打不着我什么啊,就怕您动手了反气着了自个儿,那父皇下手可是真的黑啊......”
“僖儿,”钟情严肃了脸色,认真地看着允僖,缓缓道,“母妃想和你好好谈谈。”
抱琴和闵嬷嬷很有眼色地领着宁阁服侍的退开了。
允僖极少见钟情用这么严肃的口气与他说话,吓得赶紧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地为自己辩白道:“娘啊,那本《品花宝鉴》是陈老三弄的,真不是我弄的啊!儿子是被冤枉的,六月飞雪的冤啊!儿子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这么聪明又美丽,一定能明察秋毫,相信自己的亲儿子吧!”
“母妃知道,”钟情迎着允僖吃惊的神色,深深地看着他,缓缓道,“母妃还知道,是陈家的那位三公子自己夹了杂书进宫看,怕放在自己的书箱里被长辈们翻到,就夹在了三皇子不用的旧书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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