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已无才子匹,丽人偏有丽人同。
从兹半幅回文锦,引出三分鼎峙风。
话分两头,且说天子既录刘蕡之后,一日,驾御便殿,柳公侍班。天子召问道:“朕昨将今岁春闱取过的试卷覆阅一遍,其中并无切直之言,想切直者,已为主司所弃,今将如卿前日所奏,亲策多士,以求真才。但若必待三年试期,不特士气不堪久攀,即朕求贤若渴之心,亦岂容久待?意欲即于今秋再行科举,卿以为可否?”柳公奏道:“此系陛下怜才盛心,特举创典,非但士子之幸,实国家之福也。”天子大喜,即传谕礼部,着速移文各州郡,举报士子赴京,听候天子临轩亲试。彼时有几句口号道:
一岁两开科,春科双报捷。
钱粮不预徵,进士却预撮。
当日,柳公朝罢回第,把圣谕述与梁生听了,教他打点应试。梦兰闻知这消息,喜对梁生道:“郎君前因错过场期,不曾入试,甚是愁闷。今圣恩再行科举,且又临轩亲策,正才人吐气之秋,当努力文战,以图夺帜。”梁生亦欣然自喜。他前日到京时,原有襄州起送科举文书带在那里,今日便把来投与礼部报名入册。到得八月场期,随众赴考。各州郡起送来的士子约有千余人,是日黎明,都集于午门外,听候天子命题亲试。正是:
济济衣冠集万国,重重闾阖启千门。
从来未睹皇居壮,今日方知天子尊。
日色初升,净鞭三响,众乐齐奏,天子升殿,卤簿全设,绊仪官先率众士子排班朝拜毕,然后礼部官唱名给卷。天子御笔亲书策题一道,宣付柳侍御,即命柳侍御巡场。又传旨赐众士子列坐于殿陛之下,以便作文。柳公把御书策问,教礼部承应。各官立刻誊黄,每人各给一纸。梁生接来看时,乃是问安内宁外之策。其题曰:
问古唐虞之世,舞干羽而有苗格,岂内治修而外乱不足虑与?乃考诸《周书》所载,于四征弗庭之后,董正治官,又似乎宁外而后可以安内,其故何居?追乎春秋晋国大夫,以为外宁必有内忧,至欲释楚以为奸惧,则又奚说?自是以来,议者纷纷:或云以内治内,以外治外;或云以外治内,以内治外。究竟二者之势分耶?合耶?治之将孰先而孰后耶?后先分合之际,朕思之而未得其中。今欲内外交宁,策将安出?尔多士留心世务,当必有忠言至计可佐国谟者,其各直抒所见,朕将亲览焉。
梁生看毕,便运动腕下,珠玑吐出胸中,锦绣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展开试卷,一挥而就。其策曰:
窃观今日天下大势,在内之患莫大乎宦官,在外之患莫大乎藩镇,二者其患相等,是不可不谋。所以治之?愿以宦官治宦官,而宦官不治,何者?以宦官治宦官,则去一宦官,复得一宦官,不可也。以藩镇治藩镇,而藩镇亦不治,何者?以藩镇治藩镇,则去一藩镇,复得一藩镇,不可也。然则以宦官治藩镇,以藩镇治宦官,可乎?曰:又不可。以藩镇治宦官而胜,其患甚于治宦官而不胜。夫藩镇不能治宦官,犹得借宦官以分藩镇之势。及宦官为藩镇所胜,而朝权悉归于藩镇,是制内之藩镇愈烈于制外之藩镇,而国危矣。以宦官治藩镇,而胜其患,甚于治藩镇而不胜。夫宦官不能胜藩镇,犹得借藩镇以分宦官之势,及藩镇为宦官所胜,而兵柄悉归于宦官,是制外之宦官愈烈于制内之宦官,而国益危矣。不治之以宦官,不治之以藩镇,则治之将奈何?曰:在治之以天子。治之以天子者,宜徐审其分合之势,而善为之所。盖二者分而患尚小,二者合而患始大。当其分,则宦官欲动而牵制于藩镇,藩镇欲动而牵制于宦官,国虽未宁,而祸未至于大烈。造乎二者既合,则宦官倚藩镇为外援,虽未掌兵柄而无异于掌兵柄;藩镇恃宦官为内应,虽未秉朝权而无异于秉朝权。夫至内有遥秉掌兵柄之宦官,外有遥秉朝权之藩镇,国事尚忍言哉?此而不善为之所,则国将倾,而祸将不可救。乃所谓善为之所者,又不必天子亲治之,而在委其任于一大臣。以大臣治宦官,则如《周礼》以阉人领之太宰,穆王以伯冏正于仆臣。而在内之朝权一。以大臣治藩镇,则如周公以硕肤正四国,吉甫以文武宪万邦,而在外之兵柄清。朝权既一兵柄既清,于是,戮一宦官,而众宦官皆惧;诛一藩镇,而众藩镇咸宾。戮一藩镇所恃之宦官,而藩镇寒心;诛一宦官所倚之藩镇,而宦官戢志将见。宁内即为安外之功,外宁愈见内安之效,而周官匡正之风可追,唐虞干羽之化可复矣。今天子诚能求良弼简贤辅,寄之以股肱心膂之任,而犹有二者之患贻忧君父,臣请即伏妄言之罪。草野疏贱,不识忌讳。
区区管见,敢以为当。宁献谨对。
梁生写完,自己默诵了一遍,大是得意,纳了卷子出了朝门,回至柳府,把文字录出,等柳公回来呈与观看。柳公极口称赞,以为必掇高魁。梦兰看了,也料道必捷。但恐其中有命文齐未必福齐,乃私唤钱乳娘到门首去听一个谶儿。钱妪领命,走至门首,只见两个人在门首走过,后面那人对前面那人道:“你要问时,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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