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还是计拙一招。”
江叡眼底笑意不减,却少了几分冷肃杀气,多了几分温和:“我以为晋王在城楼之上看出我军人马远多于你的十万人,知道我没有中你的计,会调整作战计划,至少该紧闭城门,让我军攻城,堂堂帝都墙坚壁硬,撑个把月是没有问题的,到时矬一矬我军的锐气,再一战,或许还能多几成胜算。”
萧善皓沉默不语,眼底却深掠过一抹沉痛。
江叡看在眼里,依旧谈笑随意:“或许这大周上下也只有晋王是想为家国一战了,不消多时我率十五万大军来攻的消息就会传入乾阳殿,不管是天子还是卢楚,他们都不会想与我一战。相反,会趁着自己手里仍握有十万大军,引以谈判的筹码,尽早与我议和。所以,你不敢耽搁,也不能耽搁,除了立即大开城门与我一战,没有别的选择了。”
萧善皓仰天大笑,过分清冷而雍容的面容在这一瞬全然舒展开来,仿佛这个人一下子从石雕碑上活了过来,变得生动盎然。
“江叡,我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了,若你不是叛臣,不是大周的敌人,或许你我还能成为知己也未可知。”
江叡笑道:“若晋王能弃暗投明,我就算是大周的敌人,你我照常可以成为知己。”
萧善皓收敛起笑意,凝重地看向他,长剑横起,劈开面前韧软春风,字句铿锵道:“这是不可能的,哪怕众叛亲离我也不会降。”他不再啰嗦,扬起长剑,战鼓擂声钝起,传遍郊野,声声回旋。
江叡亦敛正了神色,冲身边的余思远道:“准备攻城吧。”
余思远颔首,执起长朔,三军整装,踏马入阵。
长安城郊一片厮杀声,鲜血泼向墙根下的离离蔓草,染透了青翠根须,亦染了那度过历史烟尘的斑驳古墙。
……
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黎明破晓之时分出胜负,讽刺的是,决定胜败的最后一击并不是江叡给出的,而是长安内部断了守军的箭矢,他们战斗力大大被削弱,最终兵败如山倒。
江叡站在城楼上,远方一片烟尘,又似被残血染红,飘转间透出些微的绯色。
城下铺陈着跪了百余人,是丰乾帝领着他的臣子出来奏表投降,褚褐相间的朝服铺漫在尸体间,显得极为刺眼。
他突然觉出些悲凉,山河沃野依旧,转瞬之间便已易主,这天下有谁能真得千秋万代?
余思远拾阶而上,抱拳道:“我已经派人向姐夫传讯了,靖州那边他会料理妥当的。”
江叡点了点头,余思远接着道:“周帝说召兵入长安全是萧善皓自作主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余思远突然想起什么,环顾左右:“战场清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萧善皓的踪迹,他……”
余思远发现江叡微仰了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渊台高驻,细缕的轻烟破开黎明的晦暗,袅袅地飘出来。
他大惊:“那是呈放历代周帝画像的庙祀。”
江叡看了许久,转过头来,平静道:“让他烧吧,除了他,余下的萧氏子孙没有哪个有这个资格去终结大周的宗庙飨祭。”
余思远默了默,道:“我搜查了长安内外,没有卫鲮的踪迹,方才审问晋王麾下大将,他们说晋王在迎战前已逼走了卫鲮,并说不许他再回来了。”
“让他走吧,各为其主,他也没什么错。”
天边朝阳跃出山头,绚烂橘色染遍了一线之天,光芒落下,驱散阴凉,连同弥漫的血腥气也淡了不少。
江叡忖道:“我得回一趟陵州,顾宗越的事总得做个了结,这里面牵扯太广,弦合恐怕处理不好。”
余思远抬手拦住他,道:“你需要在长安主持大局,受降,升御,分封功臣都得从现在开始筹备,这趟陵州我替你回。”
*
旦夕春风,早莺惊鸣。
延乐将轩窗打开,樱花已有些开败了,乌青的枝桠间只有稀疏粉色,苟延残喘着。
身后传来衣裙摩挲的窸窣声,她一回身,见女儿已梳妆完毕,眸色清灵地靠近。
“母亲……”她稚嫩的脸庞透出些担忧:“顾叔叔怎么还不杀余家的那些人?留着他们不是会夜长梦多吗?”
她才十岁,秀致的眉目仍稚气满溢,可在说出杀人时那股与年龄不符的狠决却又让人倍感凛然。
延乐摇了摇头:“那不过是应付齐协,宗越只是不想让余思远立新功,才配合齐协调虎离山,他的家人无辜,若说杀……”她开始犹疑。
“母亲,你怎么这么糊涂。”织絮急道:“留着他们顾叔叔故意滞留靖州,调虎离山的把戏就瞒不住了,他们一旦被释放,绝对会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告诉余思远和舅母,舅舅本就对舅母言听计从,舅母若是怀恨在心吹一吹枕边风,咱们全家还有活路吗?”
延乐迟疑片刻,仍旧不赞同:“还有你外祖母,她会一直向着我们的。只要这一次余思远被突厥绊住了,你顾叔叔就会说服父亲上表请求临羡派余思远长久驻扎韶关,到那时弦合没了兄长当靠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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