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媚看了看一旁脸色发青的孙党生,又看了看我。把手里的主席红像章,递到敦子面前回道:“伟大领袖主席教导我们,一定要抵御住敌人的糖衣炮弹,这红像章俺不能要!”
漂亮......
我看着墩子那面瘫一样的脸,也不免心生怜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墩子,还是主席他老人家英明,在这个问题上,他早就教导过你,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你不听,这回,玩砸了吧!”说完我便回我的村委会,找老支书聊天去了。
要说我插队的山嘴子,这地界可有着不小的来头。
出了村子沿着西北方向走三十多里,就是被当地人称为“禁区”的奉仙坡。说是坡,可那地界树高“百尺”,山高“千丈”,囊括的土地范围之广达数百里。若是没有个好向导带着,进去根本就别想出来。
据说那奉仙坡,曾是金王朝墓葬群所在地。生活在这里的土著民,多半是那个时候,为大墓守灵的后人。
我和墩子在七分地村一呆数月,他那满嘴的主席语录,倒是改了不少,整天就知道围着孙小媚转,正事,一点都没干。然而,他叫我二斗的毛病一直没改,在他的带动下,整个村都喜欢管我叫二斗,不过这称呼倒是挺接地气的。
在山嘴子七分地,白天倒是没什么新鲜的,随着生产队下田农忙,多为体力活。闲暇的时候,帮着村民写写信,记个工分啥的。
可一到了晚上,大伙儿三五成群,茶余饭后聊得尽是些牛鬼蛇神,吞人的古墓之事。什么红毛大手送手纸呀!什么吊死鬼呀……
不仅如此,我和墩子还发现了一件怪事。在这村里,无论是男女老少,只要家里遇到个大事小情或途遭不顺,便会到黄花梁子看香头。
香头,在这里被称之为大仙。多为中年妇女扮演,坐在炕头之上,身前摆放一香炉,点上三炷香,燃烧三张黄纸,等待附仙通灵。
当黄纸烧尽,妇人打个哈欠或喷嚏,以此证明通神成功。届时,妇人的习性也会随之大变,要么吸烟不止,要么饮酒不断,口中所述之言更是含糊不清,晦涩难懂。
村民们在看完香之后,会留下米面油茶甚至是现钱,作为大仙的贡品或是看香的赏金。
这事一直困扰了我很久,一天晚上,墩子终于也憋不住了,跑到村委会与我商量:“二斗!咱们可是主席的好战士,破四旧的老兵,眼下有这么一剥削阶级,在毒害人民思想,奴役人民灵魂,压榨人民血汗!你还真沉得住气,就这么干瞪眼看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给个话。”
我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桌前,嘴里嘬着旱烟的老支书。他看着倒是一身正气,但貌似对墩子提到的这事,并没有什么话想说。
半响见老支书没有回应,我有些着急。这里最大的官也就是老支书,他若是不点头吭声,这事还真难办,毕竟红卫兵造反有理的年月已经过去了。
墩子见我久不回话,也急了,冲着我嚷嚷道:“二斗!你倒是吭个声啊!你不会是清闲日子过惯了,也怕了那个什么鬼香头鸟大仙吧!唉!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我们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我们的兄弟姐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我怕墩子越说越没边,毕竟老支书还在这呢,便上前推了他一把喊道:“我去你大爷的,老子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会怕她个鸟甚?你先一边站着去,让我想想!”
我边说边向着老支书跟前移动,心中暗自思量如何让他应许,除了这颗毒瘤。只要他一点头同意,我就有一百种办法收拾那个香头。
“额......老支书你看,那啥......”
正当我拉过椅子,刚要与老支书攀谈的时候。那李家二小子突然慌慌张张的推门闯了进来,结结巴巴的对着老支书说道:“书记,不......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这么一会,生产队的牛都死了三......三头了!香头也请来了,说八成是......墓活鬼作怪!”
老支书听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二话没说,跟着李家二小子就出了村委会,直奔生产队。
“大爷的!说阎王,阎王到!”
我骂了一句,顺手撤了椅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也跟了出去。我到是要看看,这墓活鬼,究竟是个什么鬼。
等我到了生产队一看,院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很多人。村里的男女老少,听说墓活鬼再次重现江湖,都过来看热闹。
我和墩子一前一后挤进了人群,刚好站在孙党生和孙小媚身边。
而在生产队的牛棚里,一个神婆打扮的女人,手里掐着写满符咒还在燃烧的黄纸,嘴里振振有词。神神叨叨的,根本听不清说的是啥。
墩子一见到孙小媚,就像是那老猫闻到了咸鱼腥,完全没有了刚才在村委会那会儿的革命斗志。
他说那香头就在眼前,这孙子他娘的连看都没看一眼。自从来到这生产队大院,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孙小媚,丝毫不再提斗香头之事。
我拿胳膊肘用力怼了一下他,借机也挫了下身,来到孙党生跟前询问道:“党生兄弟,刚在村委会,听李家二小子说队上闹了墓活鬼,你知不知道那是个啥物件,里边有什么道道,给我讲讲!”。
孙党生见我发问,那眼神儿,说不出来是疑惑,还是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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