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厮混在女人群中,对于香气极为敏锐,那一日在船上屋里若不是闻到了些许女儿家的香气,多暗自留意了几分,还真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妖这种东西。
那沈修止晚间抱着一个妖女在床榻上缠磨,见人来了又让她变回原形,真真是道貌岸然的变态,连妖都要吃上嘴,也不知这些道士是不是修行修魔怔了?
他眼眸一转,敲了敲铁笼子,“我听说你们妖能活上百年,不知你这芝麻大点的小妖活了多少年?”
似玉闻言冷哼一声,大脑袋一转顺势将他绕了进来,“少见多怪的凡人,百年算得什么,不过是我年岁的零头,你可要知晓,这世上能叫我小妖的,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
萧柏悯自然不信,“你既然活了这么多年,道行应该不浅,怎么路边买的一张符纸就能把你困住?”
似玉面色微微一僵,顺势躺在笼子里,扬着脑袋无所谓道:“那是我不耐烦修炼,否则还有的你骨头在,不过你那命数看着可颇为凄惨,便是我不收拾你,也有的你一番好受……”
萧柏悯闻言眼眸微讶,当即上前,“你知道我接下来的境遇?”
“我自然是知道的,凡人每一世是怎样的命数,我都能料算得一清二楚,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找一找当年自尽在南山寺庙前的横郭公府长子横衡的画像,那就是他的第二十五世轮回,只可惜命运多舛,还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哦,我记得还有一次是做梁国的东宫太子,可惜呀,被他那劳什子父皇取了心炼那什么长生不老的药,这事那时候没人敢记,不过你可以去野史上找,写得是一清二楚,画像嘛想来也是有的,毕竟人长得这么出挑……”
萧柏悯自然知晓横衡,那可是年少天才,表字也确确实实唤作姑嵩,一时将疑惑放存后头,好奇道:“那我上一世是谁,这一世又能活到多少岁,往后又是怎么样的光景?”
似玉舔了舔爪子,一脸恶意坏笑,“叫我一声狮奶奶就告诉你。”
萧柏悯冷笑一声,“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样,需知你现下的性命可拿捏在我的手中。”
似玉在铁笼子里伸了个懒腰,神情无所畏惧,“随便你罢,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命数这般坎坷,没人给你算一算,避避祸,唉,苦呀~”
萧柏悯闻言暗一咬牙,眼中眸色渐深,再不耐烦与这占人祖宗便宜的妖废话,一把扯下铁笼子,继续往前走去。
☆、第38章
清晨的长街上来来回回的贩夫走卒, 人不多,可早间的喧嚣却已然开始,远处早点铺子的叫卖声,店铺摊子摆到了街上, 延长而去皆是各色吃食, 热腾腾的白烟随风或散或聚,蔓延至整条街里, 惹得人垂涎欲滴。
萧柏悯手中拿着刚从铺子里买来的香火往客栈里去,这一路而来,从秋到春,那小妖嘴里没一句实话,一会儿说他前世是个挑夫, 没得劳什子用;一会儿又说他命中带仙气, 是九重天上下来历劫的神仙;一会儿又说他个丧门入命的天煞孤星, 和她一起吃吃香火去去煞气……
萧柏悯这大半年可是被气得不轻,若不是她本身是妖,又加之说那沈修止的前世头头是道,他真恨不得把这毛球掐死了事。
这球儿很是难养,比他往日那些个女人还要难缠, 吃要顶好的香火,磨牙的东西越来越贵, 还时不时埋怨他对自己的姑奶奶不好, 反正就是极尽一切可能提无理的要求, 后头真正要提他避祸的事, 就一个字都拎不清楚,摆明一个神棍儿。
每每叫他恨不得揍一顿,可真要下手,又实在下不去手,饿一饿让她长长记性罢,这么点大一只偏生贼抗饿,十几日不吃都还好好的,最后还是他怕饿死了给喂上几柱香。
打又打不得,骂又是一副耳旁风吹过的模样,实在叫人恨得牙痒痒,到了最后,半点正事没做成,尽伺候这小妖了。
萧柏悯摇了摇头,一步踏进了客栈,上楼梯进了屋,却不想里头一片狼藉,贴在周围的符纸全都被撕了个稀巴烂,铁笼子里的东西也没有了踪影。
他的眼神骤然一暗,这小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要逃去找沈修止的念头,枉他还好心好意养着她,偶尔还好心放出来遛遛,却不想她一直筹谋着逃。
他眼中神情越发阴翳,垂眼看向手上戴着的银镯,上头的纹路极为古朴,刻着得仿佛是一串古老的咒语。
早间天还未亮,屋里的人便起来了,坐在窗旁的桌案前,一手执笔写着道家清心诀,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字迹工整端正,不偏不斜,分外好看。
窗外的清风徐徐而来,轻轻拂向桌案上的宣纸,微微掀起一角,时落时扬,桌案前坐着的人,衣衫是极干净雅致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越发清隽好看,发冠如寻常公子家一般束起,一半乌发如墨染一般的黑披散在身后,背依旧挺着极直。
春光煦煦温和,阳光透过淡薄如烟的云照射下来,落在檀木桌案上,映得他眉眼如墨画,琥珀色的眼眸越发剔透纯净,干净地没有一丝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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