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镇住凤来,我暂时放弃了《故事会》,勤奋苦练琴曲《涅槃操》,好古老师见我对音乐如此热爱,颇为欣慰,把一些秘诀、法门倾囊相授,不久我就能弹奏第一节了。
凤来这憨货居然对如此高雅的艺术很是着迷,不仅不嫌弃我半夜三更制造噪音,反而买来花生米与酒来犒劳老师和我。
后来,老师教会我抚琴的基本技法和捷径窍门之后,又送给我三套曲谱——《平沙落雁》、《凤求凰》、《炼魔引》,之后便拿着自己化缘的钵和二胡,离开了凤丘,云游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的技艺尚不足向小芰弹奏《凤求凰》,只能先给凤来弹奏《涅槃操》,然后我俩逐渐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知己,向共同的理想迈进了。
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均为叛逃者——
槐庄,断桥。
我依旧立在桥头,沐浴着满含麦芒香气的暖风,朗诵着诗歌——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这时,腊梅就在我身旁。我应该念给她听的是——
我住小河头,你住小河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小河水。此水几时休,此爱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只是念了她也听不懂,她就是那么不懂装懂,就用那迷离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拆穿她。
忽然她说:“你看,月亮出来了。”
我傻傻一扭头。
仿佛杏瓣凋落在水面上,一片轻轻的凉凉的吻啄上我的脸颊,而又迅速撤离。
我还没得及脸红,腊梅已经跑了。
我发誓要与她一起吃饭,一起劳动,一起睡觉,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我俩再次在桥上相会时,仿佛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俩东家长西家短、有一打没一打地闲聊,就等临近结束,她以吻偷袭,惊慌逃跑,真是可爱。
突然,一辆太子摩托车停在我的身边,车上下来一个人,大名鼎鼎的忍哥,从中学一霸变成了街头一霸,比我岁数大,当年十分惧怕他,他学过几手功夫,三瓶奥莱啤酒下肚,叼起一根驰鹿烟,自以为天下无敌。
“嗨,你是王玉瑶的那个朋友吗?怎么跟这个呆子在一起啊?”忍哥这是在和腊梅说话。看来我“呆子”的名声还是闻达于三乡五镇。
我一般不用武力,用眼神将他斩首。
“你小子再瞪,我把你的眼珠子给抠出来,你赶紧撒泡尿照一照,就这熊样还想谈对象……”他用手敲了敲我的脑门。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捏碎。我的手握过镰刀、铁锹、耙子、钢钎,善于捏碎楸子、榛子、橡子。
“松开,信不信我废了你!”
英雄是在美女的注视下诞生的。
我笆斗的拳头击出,牛逼无双的忍哥飞出去一丈。
他摇摇晃晃站起,跨上摩托车,“你有种等着!”
腊梅吓坏了,“赶紧跑吧!”
我一脸轻松写意的笑,“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次解决,永免后患。
不一会儿,六七辆摩托车轰鸣着,聚拢到小桥上。
忍哥为首的一堆人,蝼蛄一样凑上前来,都是一些黄毛杀马特。
“就是你小子这么牛掰,敢和忍哥动手,活腻歪了吧?!”撸起袖子,露出一个卡通版鳄鱼纹身。
“我可想好好活着,好好谈恋爱呢!”我还表演出一些玩世不恭。
“那你还不赶紧离靳腊梅远点,榆湾村那个胡玉环不正适合你吗?”忍哥笑道。
胡玉环其实比较标致,但是已经十**岁了,鼻子下面仍有两挂鼻涕。
“忍哥,真的,你给玉环提鞋都不配!”我认认真真地说。
忍哥鼻子里喷出一个笑,“兄弟们,扁他!”
我就像那些革命先烈一样高喊着口号,慷慨赴死。
我最后的口号是——靳腊梅,我爱你!
然后,我就只能听到靳腊梅的哭喊声了。
暴雨一样的拳头罩住了我,我抱住头,蹲在地上。
这帮家伙走马灯一样转圈痛殴我足足五分钟。
等他们有些累了,放松了警惕,我突然跃起,一个饿虎扑食,将忍哥掀翻在地,照着他的鼻子上就是一锤,大染坊开业了。
真有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痛快淋漓!
黄毛小弟们又围了上来,我也不管了,骑着忍哥,又给他一记自创的“霹雳熊猫拳”……
我们村打麦场上的人们拿着耙子、叉子、扁担冲了过来。
我最终获救了。
几天后,我爹就托人去靳腊梅家说亲,可她爹死活不同意——
就凭俺家腊梅这俊俏模样,还不从县城找一个大款?
那天夜里,我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文星,我在河沿上的小树林里等你,不见不散。你的腊梅。
我洗了个澡,刷了牙,走出家门,来到了腊梅家的门前。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拿出弹弓,哐的一声将她家玻璃打碎了,掉头就往家跑。
听说,腊梅在小树林里等了整整一夜。后来,又听说她跟忍哥谈对象了……
我选择逃出村子。
小石桥上徘徊,父老乡亲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的诗兴又来了——
歌元丰,十日五日一风雨。麦行千里不见土,连山没云皆种黍。吴儿踏歌女起舞,但道快乐无所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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