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月色很美。
我没有看故事书,也没有诵诗、弹琴、练武,霸占了猫头鹰的那个窗台,凭轩眺望,这似乎比琴诗还fēng_liú优雅,只是无聊而已。
突然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仿佛来自天籁。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自从开始习练琴技,开始弹奏《涅槃操》,就像武者得窥《葵花宝典》一样,我对音乐的品位产生了飞跃。一个月前,我还在哼唱《两只蜻蜓》、《老鼠爱玉米》等歌,这两天已经开始着迷高端音乐《七里香》了。
夜半带来《七里香》的是个女生,我觉得比原作者唱得更加有味道。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歌声有些缥缈,似乎有些距离,我侧耳倾听,想要辨出她的方向。这歌者一定是从瑶池叛逃人间的,她当是用云裁剪的衣裳,戴着琪花瑶草编织的花环,还有一张用琼瑶雕琢的面孔,我想要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么被我们寻回,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我似乎听出这歌声来自上方,莫非是在楼顶,我赶紧拾阶而上,去赴一个很紧急的约会。
一个麦芒飘香,蝈蝈发春的季节。
河沿上有一片杨树林,春天采羊肚儿菌、夏天会情人的最好去处。我穿过灯火通明的打麦场,悄悄潜入弥漫着昏昧气息的林中,我不是进去棒打鸳鸯,而是要做鸳鸯。
靳腊梅已在那里等我,她的眼睛像发现猎物的猫,嘴唇像刚摘的鲜艳草莓……
我忐忑地走过去。
我激动地走到了楼顶。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我只看到了歌者的侧影,真的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未施脂粉,去掉雕饰的素是一种无敌的妖娆,自然的馨更是一味不可抗拒的媚药。
普天之下,莫如小芰!
我转身离开,捂着心口,多看一眼,便心碎成粉。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我热情的火苗还没烧旺,就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我要写一本诗集,以九十九天为页码,以《芰》为书名,以紫花地丁盛开的早春季节为扉页,以那弯浅濑迷人的笑为书签,以爱恨为精魂,以血红的山丹丹凋落的无言夏末为结尾。
逃下楼去,正遇见凤来,凤来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情场得意的状态,倒是有点恍惚,有点茫然。
“凤来!”我喊了一声。
“文星。”凤来先是一怔,一看是我,略带苦笑,“我正要出去干活,”连语气都如此疲沓,“你干什么呢?”
“你听这歌声,这么好听,唱歌的一定十分好看,就在咱自家楼顶,你不去侦查了一下?”
“不见得吧,孙老师弹的《凤求凰》也特别好听,你以为是司马相如那种英俊少年啊?一看却是跟洪七公一样是个贪吃的老乞丐。”
“呵呵,楼顶上是小芰。”
“哦。”凤来的沉着应该是装的。
“我都看过了,你不去看看?”
“也成。”
凤来将编织袋与扁担放在过道,没换衣服就跑上去了。
我的心春夏秋之后,进入严冬,春花夏草凋谢,成为一片寂寥的沙漠。
“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窗台并不是蝴蝶,我刚走出去不远,一只猫头鹰轻轻落下,歪着脑袋看了我一眼。
《文星的恋爱》这篇故事无甚精彩,纷飞美丽的章节好像极少,倒是偶尔来点哥特式的怪味道。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歌声止息。
是时候把自己囚禁在夏的闷热的冷宫之内了,小芰休息之后,这里最美的风景合上之后,只剩下枯燥无聊的长夜了。
我正要进门,凤来从楼上下来,比刚才更加失神了,没有理他的鸟,没有理他的打狗扁担,没有理他的密友,直接进屋,一头扎进床里不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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