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乐正洋就出门赶公交,他已经提前规划好线路,认准了确切的位置。他并没有像学长们西装革履地参加面试,他穿得很普通,但干净整洁。大学生活没有多少出彩的记录,手里的简历只有一页纸。他瞧不上说得头头是道的面试技巧,面试官也是人,是人就有主观性,随机应变才是最佳策略。
公交车上的人不多,有两个中年妇女提着菜篮子并排着坐,看样子是约好赶早市。行驶两个站之后,中年妇女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吹鼻子瞪眼,气势汹汹,嘴里说着纯正的林川市方言,乐正洋愣是没听懂一个整句,只听得“老奶”、“扎经”等模棱两可的词音。这是北江独特的人称和个性描述,“老奶”是带有贬义色彩的“大妈”,“扎经”则形容一个人吹毛求疵,锱铢必较。在他以后的人生中,每当听到这两个词都会想起这两个妇女立体的诠释,印象十分深刻。大爷要怎么称呼,“老倌儿”!妇女大骂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喋喋不休,乐正洋正享受充满异域感的吵架声,公交车却传来到站的广播“雨鸣寺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
雨鸣寺站离北江省长青一建机关总部还有百来米的距离,走路的过程中,乐正洋反复地思考可能发生的局面和应对策略。乐正洋来邻省-西元,家乡的方言全国有名,曾有人调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西元人说普通话”,h、f不分,把“飞机”说成“灰机”是常有的事,除了发音,语速快是另一大特点,说话像机关枪扫射,稍不留神,就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为了避免方言带来的尴尬,乐正洋一路练习着普通话。
走到公司门口,看到锈迹班班的铁大门,让他以为是进了民居。通道口两边是公司的宣传栏,时间尚早,他停下脚步看宣传栏的内容。宣传栏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经营情况、发展历程和主要领导简介。长青一建全名:北江省长青建设集团第一建设有限公司,隶属于长青建设集团。集团是长青国资委重点监管的大型国有企业,为顺应市场潮流90年代初进行改制,成为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有限责任公司,取名“长青”,寓意基业长青。领导的照片个个英姿飒爽,精神抖擞,仿佛拥有无穷的能量。激动人心的话语,令人亢奋的口号,一扫破落大门带给人的阴郁。直觉告诉他,商业报刊上对国企管理僵化、发展乏力的评价也许并不客观。他开始憧憬在这里工作,播下一个希望的种子,立志要让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宣传栏里,用自己的光辉照亮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独步走到内院,一栋5层高的老楼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全没有商业写字楼的气派,路人没谁会多看一眼。乐正洋却看出了不同,长青一建能屹立40年风雨而不倒,产值规模达30亿人民币,靠的可不单单是运气和政府支持,在老楼办公必定有其内在的精神和商业逻辑。
老楼入口的胖保安打断了乐正洋的思绪。保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人不走近绝对看不出是眼睛睁着,塌陷的酒糟鼻,不忍直视。不过,保安是最好打交道,保安也是最有用的人,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帮助。在大学里的一次创业,就是因为和保安关系好,才把废弃的仓库拿给他囤货。正因为大部分人最不把保安当回事,所以才最容易赢得支持,前提打从内心里尊敬别人。
乐正洋露出真诚的微笑迎接着保安审视和警惕的目光。
胖保安没好气地说:“小伙子,你来这里整哪样?!”
乐正洋保持着微笑,带有尊敬的口吻说:“您好,我是来面试的,和公司的谢经理约好了时间,我来早了一点。”
“哪个谢经理?”保安在乐正洋身上找到了存在感,继续装腔作势地说,“星期天不上班噶!”
乐正洋故意加重敬称,说“是公司人事部经理,谢锦。您,肯定认识。”
保安很受用,见乐正洋态度客气也说出了人名,便放缓了语气,说:“把证件拿给我登记一哈。”
乐正洋掏出身份证,递给胖保安,问道:“您贵姓。”
“卫彪”保安一边登记信息一边抱怨道,“你们这些找工作的也不挑时间。”
乐正洋正要接话,突然语塞,没有实际表示,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幸好这时门口有一辆桑塔拉2000正在按喇叭,示意保安把铁门全部打开。乐正洋估计得没错,这就是谢锦的车,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还有个人坐在副驾驶。保安的动作很慢,并不像见着领导的车行动那般迅速,登记完信息才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这给了乐正洋极深的印象,说明这车和人在保安心中似乎并没多么了不起。
车开进院内,找了个空位停下。乐正洋恭敬地站在车屁股后面,看着两个大胖子从车上下来。他们离开座位那一刹那,轮胎像皮球打气一样涨了起来,幅度非常明显。两个大胖子走到乐正洋面前,费劲地堆起笑容,问道:“你就是乐正洋噶?”
乐正洋察觉别人的笑容并不是给自己看的,是笑给他背后的关系看的。他不知道叔叔徐鹏到底在什么公司工作,也不清楚职位有多高,但显然对他们两人具有很强的影响力,需要搞清楚的是直接影响还是间接影响。
乐正洋十分客气回答:“是的,我是乐正洋,过来面试的。”
陈冬没说话,冷瞥一眼胖保安,卫彪像犯了大错一样垂着头。
谢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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