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早就将玉玺和凤牌交给了我。”阜远舟苦笑。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阜怀尧陈述。
阜远舟一下子红了眼眶,像是曾经那个失去记忆无措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恨你。”
“那就在你恨的时候动手,”阜怀尧淡漠地道,“还是你想让朕提醒你,你承诺过,朕之所愿,便是你挥剑相向之处?”
无措被冻结,阜远舟拖着剑往前走,眼里流露出深切的痛楚和恨意,“我恨不能用命护你一生,你却希望我杀了你,真心的分量永远比不上你的万里江山你的黎民众生……真可笑,对你来说,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可笑!”
深情挚爱眨眼间刀剑相向,剧本换的太快,在场的人看得完全无法回神。
闻人折傲却无比愉快地欣赏他亲手导演的一切。
其实死亡也是很有趣的,他还能拉着活人和死人一起下地狱。
闻人折傲在阜怀尧耳边轻声地道:“看,这就是你们相信的感情——用一句话就能毁掉的感情。”
“朕走的一直都是这条路,”阜怀尧缓慢地眨动睫羽,像是在对闻人折傲说又像是告诉阜远舟,“朕不后悔,从来不。”
阜远舟停在了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举起了剑。
绿眸子看向他,闻人折傲愉悦地道:“选第三个的话,要反悔么~?”
“动手!”阜怀尧却猛然厉喝一声。
阜远舟的剑一下子落了下来。
闻人折傲笑意盎然地勒近了阜怀尧的身体。
甄侦和苏日暮都本能地往前跑去。
齐晏紫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很多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挥舞的琅琊。
但是下一秒,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
两声利刃入体声只相隔一个弹指的时间。
闻人折傲的笑意僵在那里。
一柄剑将他钉在了高台的石壁上从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天仪帝近乎虚脱地跌靠在旁边。
那把匕首,深深扎进了他的手臂里。
就在琅琊落下来的一瞬,阜怀尧骤然一刀刺中了他的手臂,借他卸力的一刹那往旁边跌去,避开了阜远舟的剑。
这是一个极可怕的冒险,只要阜怀尧慢一步,他就会被反应过来的闻人折傲掐死,只要阜远舟快一步,他就会把自己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都杀死在这里。
阜远舟和阜怀尧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沟通好了一切,设下了一个赌命的局。
他们合伙赢了他……不,还有一个,在同一时间利用仅剩的微薄的力量和他争夺身体的闻人折月。
闻人折月争不赢,却足够让他走神那么一眨眼的时间。
很有趣……很有趣不是么!!!
闻人折傲的嘴里涌出血来,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死亡的临近而恐惧,反倒开怀地笑了起来,“真棒……很完美……这是一个完美的局!”
“如果江亭幽在,也许他会告诉你,我和皇兄最喜欢表演给外人看——我们有多爱对方就有多想杀了对方,”阜怀尧握紧了剑柄,用力地旋转搅动他的心脏,“恶势力倒下了,正义走到最后,的确很完美,对么?”
闻人折傲笑了,语气诡谲又疯狂,“可惜你也没有赢……阜远舟,你让本座死得很有意思……非常,非常有意思……”
碧绿色的眸子里慑人的光慢慢淡了下去,变幻成解脱的忧郁,闻人折月在最后的时刻抢占了身体,“我想殿下不会在意这句话的,对于他来说,没有输赢,生死都不过是可以随手把玩的物事罢了。”
阜远舟顿了顿,“也许过去的人生是被他像棋子一样摆弄,可惜剩下的未来是我的。”
“其实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成为另一个我,”年幼的孩童眼里是麻木的沧桑,他照镜子的时候总能找到这种眼神,“很高兴,你会活得很好。”
“我和闻人折傲其实骨子里是一种人,不同的是,他选择诅咒,我选择救赎,”阜远舟淡然道,“没有感情的人其实总是不长命。”
闻人折月笑了笑,看向阜怀尧,对方没说话,眼神是一种透彻世事的悲悯和从容。
“谢谢。”闻人折月如是说,然后看到了地上碧犀的尸体。
他恍然记得见到碧犀的时候是在一片开满三色堇的草地里,小小的孩童对他说,哥哥,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有些恍惚,好像有很多记忆在流窜,可是他累了,不想再想下去了,于是缓缓低下头,阖上了碧绿的眼眸。
呼吸,断了。
阜远舟后退了一步,注视着这个被钉在石壁上的紫衣男子。
阜怀尧忽然靠了过来,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庞。
阜远舟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或者皇兄想掐我一下,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然后他就发现兄长的手在抖,这个将所有事都掌握在股掌之间的帝王在发抖,因为这十几日殚精竭虑百年宿命的结局。
阜怀尧不甚明显地笑了笑,有些无奈,“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闻人折月抢了朕的词……朕很高兴,你能活得很好。”
这是一盘博弈,赌上了他的江山、他的挚爱的博弈。
他不在乎闻人折傲死得有没有意思,他只想要玉衡江山无忧,他的三弟平平安安。
阜远舟亲吻他的嘴角,笑,“我会保护你,也会保重我自己,真的……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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