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松江府上海县城一处三开间瓦房内,刚干完农活回家来的徐思诚,喝了口妻子钱氏递上的茶水。
环顾屋内,没见着儿子徐光启的身影,正要开口询问,知他习惯的钱氏说道:“启儿下学回来,已做完功课。你回来前,他跟婆婆说了声要去华先生那听人讲古。”
徐思诚嗯了一声,摇头说道:“讲什么古?不就是华掌柜当年被倭贼抓进匪窝的事儿么?整天吹牛,还说当年胡部堂请他做事,打探敌营。他华掌柜有那胆量?他家也只是运气好,当年他们家生意场面可还没我们徐家一半大。”
钱氏笑道:“还不是怪你?启儿打小就让他看那些兵书、农书。家中正经功课书不少,教他认字学书,却偏要从兵书、农书教起。我藏起来几回,你都要翻出来。”
徐思诚摸摸胡须,咳嗽一声,“男儿么,读书上进,将来做官儿,也总得知道些兵事。”
钱氏嗤笑道:“做官?咱们这边家家有人读书,又有几个能考中秀才?启儿虽说在社学里个个都夸他聪明,但要中秀才,也不晓得要到猴年马月。”又道:“这徐家,除了华亭那边致仕归家的徐阁老,也就他们家做了官,谁家又中过秀才了?”
长江口邻近海边的松江府,徐光启的父亲母亲在为十岁儿子将来能不能考上秀才着急。沿江西上千里之外的湖广蕲州,从京城太医院辞官十多年的太医李时珍,则对儿子们几月来的辛劳很是满意。
他在药房里仔细查看儿子们新近从江南庐山采收回来的数十味药草,大都是前代草本药典书籍未曾记录的。
又看过儿子们给那几十味药草绘制的图片,五十五岁的李太医满意地点点头。
他在书案前的靠椅上坐下来,认真思考斟酌了一番,提笔在这些药草图片旁,写下每味药草的药性、有关的经方验方。
蕲州城里,五十五岁的李时珍,对自己那几个孝顺儿子,很是满意。他们能传承自家世代行医的祖业了,为了帮自己完成《本草纲目》,奔忙各地不辞辛劳。
从蕲州往北,数百里外的河南怀庆府大明郑王藩王府内,五十五岁的郑王朱厚烷,对受自己影响喜爱术算、精通音律的孝顺世子朱载堉,却很是有些无奈。
二十多年前,自己因为上书世宗嘉靖皇帝劝谏,触忤了一心玄修的皇帝,被夺爵圈禁在凤阳祖陵。
自己那孝顺的儿子当时才十五岁,他既无法为自己申辩,又不能到凤阳侍奉自己。于是,他在自家郑王府门外修了间土屋,每天住在里头,坐卧在草席上,遥陪自己受苦。
寒来暑往,本该安享富贵的他,在土室内竟然一住便是十几年。
五年前新皇帝登基,他立刻上书朝廷为自己鸣冤辩白。好在新皇帝尽改他父皇所作所为,让无端受罪的自己恢复了爵位,回到了王府。
只是如今这儿子却很有些怨恨皇家,作为郑王世子的他,对将来承袭郑王爵禄极为抵触。
自己每次和他谈些王府事务,他便很不耐烦。逼急了,他甚至扬言要出家做道士。
这几年,一再说要辞了他自己的世子封号,将这位子让给别人。
真让自己这做父亲的不知如何是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家要圈禁你,你只能受着。皇家要你袭爵,这恩典你一样也只能受着。
这孩子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如今也有儿有女了,怎么就这么倔?这么不懂事儿呢?
自己家这传承了几代人的郑王宗藩,难道在自己这代手上,要另改传承规矩么?天家能允许儿子这样无视礼法么?
徐光启到邻居商铺华掌柜家里听人讲古,引起了他父亲母亲的忧虑。
万里之外的欧洲大陆,原时空与徐光启大有交集的意大利人利玛窦,也让自己的父亲大失所望。
利玛窦家族世代都开办药房,是地方名门望族。利玛窦的父亲从他小时候上教会学校起,就担忧儿子将来加入耶稣会,把他自己的人生奉献给上帝天主。
果然,到罗马上了几年神学院后,去年利玛窦就加入了耶稣会。如今,这位上帝忠实的仆人已进了耶稣会办的罗马学院,正在系统学习哲学、神学、天文、算术,正在学习各种语言。为自己将来行走天下,传播主的声音作好准备。
利玛窦的父亲对儿子选择圣职很是伤心,也为家传事业少了一个最有能耐的继承人而忧虑。百里之外的意大利比萨城里,文森西奥.伽利莱与妻子吉乌利亚·安曼娣娜也在为儿子将来是否应该从事圣职而争论。
教会学校的几位教士,对他们家八岁的长子伽利略聪明好学极为满意,常向周围人夸赞小伽利略天才少有。
很是为儿子自豪的伽利略年轻母亲对教会教士们印象更好了,她觉得儿子将来担任令人尊敬的圣职也很是不错。
音乐家文森西奥对妻子主张儿子将来应该从事神职工作的想法,很是不以为然。
现在儿子虽然由几位教士教导圣经认字,学点算术功课,表现出色,令人欣喜。但他并不认为儿子将来会对当神父有兴趣。
如果有可能,他倒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学些医学,当上医生。
他已注意到儿子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小玩具,给他的两个小妹妹玩耍。夜晚儿子喜欢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夜空的星星,并告诉自己他发现有些星星在天上会移动,它们的位置过一阵子会变化,有些星星则一直在那里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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