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收起札记叉起腰朝他瞪眼道:“笑什么笑,丢不丢人,没见过人画画不是?”
“这应该是梦溪笔扎卷八所提到的脏器和穴位的相对应吧?其实画得挺···好的,不过···这样会更好。”说着,颜夕就径直走到书案边,从笔架取出一支小的毫毛笔,熟练地研了砚,在纸上画了起来。
微醺走过去一看,一副工整细致的人体图,半身的脏器都是裸露出来的,画得栩栩如生,就连几笔带过的眼耳口鼻都像了□□分。
在看到颜夕列出的细节部分时,微醺不禁惊讶。
“这些东西你怎么画得如此像?你原来也读过梦溪笔扎呀?除此你还读过什么书呀?”虽然知道他从小被人当成男孩子养,但顶多以为他只简单读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没有想过这些人文科技类的书籍也读得如此明解会意,并且习得一手好画技。
颜夕苦笑,其实他才真正说得上是三岁通读三字经,四五岁精通诗词,八岁左右的年纪已经阅遍千册书的神童。不仅读经明义,旁的知识也是略有涉猎的。而他之所以把那些脏器画得如此逼真,除了看过扁鹊编的古医籍里的图,更因为在牢狱时曾目悉过自己亲人的,娘就是因此而死的。
“不多,就这本而已。”颜夕不愿详谈,身边无所依靠时,最好还是藏起锋芒。
“你这图模特···是我爹吧?”微醺乍看的时候就觉得他画的人五官很熟悉,再仔细一辩,似乎是她爹蒋三爷。
颜夕愣了愣,知道自己果然还是有点沉不住气,虽然他很想、很想很想让蒋老爷也试试肠子脏器暴露出来的感觉,但自己也不该这时候暴露自己的心境。
☆、第12章
他沉默着还没有作答,微醺已经又自己说开了,“既然画画如此了得,下次可得让你给我描丹青了,最好能自带修图功能的···”
女先生是个端庄秀气的大姑娘,文静优雅,连念篇文章都念得柔软无骨。软趴趴的像春江水暖,又像岸边急需扶腰的弱柳,有一下没一下,淅淅沥沥的,听得微醺直打盹。
女先生脸皮薄,没好意思斥责她,于是提了一个问题,柔弱无声地敲了敲案桌。
困得迷迷糊糊的微醺直接没有察觉,干干脆脆地把脸贴到桌上,轻微地打起了呼噜。
女先生尴尬极了,用书籍覆面,腾出眼角看看一旁面无表情侍立着的颜夕,看看大大方方趴在桌上睡觉的微醺。
微醺虽然对学习如饥似渴,却也仅限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像是妇德妇容或者四书五经的是毫无兴致的,而女先生今天读的这篇正是《中庸》里的。
颜夕叹了叹气,缓和气氛道:“先生,可否让我一试?”
女先生听了,放下书籍,有点讶异地看着跟前这个俊秀的小姑娘,点点头道:“可以,可以。”
“意思是,君子中庸,小人违背中庸。君于之所以中庸,是因为君子随时做到适中,无过无不及;小人之所以违背中庸,是因为小人肆无忌惮,专走极端。”颜夕完完整整地把女先生方才提问的解释说了出来,并且附加了一些自己的读解:“这一段话是对“君子而时中”的生动说明。也就是说,过分与不够貌似不同,其实质却都是一样的,都不符合中庸的要求。中庸的要求是恰到好处,如宋玉笔下的大美人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听着颜夕说完,女先生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并连连称好。她想不到这个比蒋家六姑娘大不了多少的丫头居然有这一番造诣,果然国公府里还是卧虎藏龙的。
在听到颜夕说想要一试的时候,其实微醺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仍眯着眼想看看颜夕怎么应付而已。想不到,他似乎是熟读经书的。
“颜夕···”趁女先生继续拂柳踱开了念文,微醺趴在那里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拽了拽颜夕的衣袖,嬉皮笑脸的:“不若你扮成男装考个状元?”
如今微醺阅书不喜乖乖待在自己的书房,偏爱跑到映日苑后头的翠竹苑里。
原因是这座院子已荒废多时,而且总有些关于前三夫人也就是微醺生母的一些关于冤魂不息一类的传说,所以更是乏人问津,连定期派来清扫的都是些入府不久且话语权最低的奴仆。微醺就看上这环境清幽,恰是最好的避世清净处。
这天,微醺一手执着一本《考工录》,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木楼梯就架在房檐下研究榫卯结构。
颜夕去了小厨房做了些小点心,就沿着廊道走进了草木秾华的翠竹苑。
沿着廊庑走,就看见一丛丛枝叶繁茂的灌木,这是一种叫作勒杜鹃的花木,一到了春天就会开得戏谑。绕过灌木,就看见一个青衣裳的小姑娘踩在木梯攀在房檐上,状似摇摇欲坠。
颜夕吓了一跳,连忙撒了糕点小跑过去。
“姑娘!”他摊开双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终发现她的脚还缠在木梯上,于是就死命按住了倾斜的木梯。
微醺吁了口气,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汗,逐级而下,下到最后几级时纵情一跃,衣衫翻飞如同一只巨大的青蝶。
她脸上仍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颜夕却愤怒了:“姑娘觉得这样好玩?!”
微醺摇了摇头,依然笑着:“不,我是觉得难得能见到一次颜夕紧张我的样子,觉得蛮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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