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察觉到不寻常,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老太太她···快不行了···”拂冬张皇道。
微醺一下子懵了,那个不久前还会动气让人抽打她的老太太?那个往日里看见蒋戚耀护着她会摇头咒骂一声不知所谓的老太太?那个常帮着冯氏怼她气焰张狂、中气十分让人生厌的老祖母?
来不及梳理发髻只草草披一件白羽大氅就匆匆往太隐堂赶,赶到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白茫茫的地,不时有飘絮自银灰的苍穹被风吹得飞散,院内的枯木呈一派死寂,雪积累到一定就“嘎!”一声压断了枝丫。院里院外抽泣声一片,显得格外压抑。正堂的门槛外跪了一众子孙妻妾奴仆。微醺也愣愣地走进人群中,寻了个空位置跪倒下来,低敛着脸。
冯氏一见她过来,立刻语带不悦冷淡道:“怎的这时候才来!难道连老祖宗要走你也要迟到吗?!”
微醺没有回答,只耷拉着头不说话。
原本今天蒋戚耀一早就得往宫里赶,得与众臣一起给皇上拜个平安年,然后就回衙门。此时已经得知消息急急从宫里赶回来,此刻正在内堂候着。
老太太眼皮微微扇盍了下,就清醒过来,一醒来就找三儿子。幸亏那个时候蒋戚耀已经赶至家门口了。
“娘,您想说什么?子均在···”蒋戚耀颤着声音跪倒在床榻前,紧紧地握着老母亲如枯柴枝般的手。两旁侍候老太太的侍女都抹着汗巾子偷偷落泪。
“耀哥儿···为娘的不行了··有件事···娘··娘不放心···”说着她的眼珠朝四周艰难地动了动,一旁的侍女就意会地抹着眼泪纷纷朝她行礼退到外头守着去。
“莹···莹姐儿···可··来了···”老太太唇角艰难地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娘···您坚持着!皇后娘娘已经在路上了,子均方才已经让宫里的内侍替我传话了,只是这宫里头规矩繁琐,怕是一时半会的没那么快,娘,您一定得撑着啊!”蒋戚耀忍了悲伤,勉力挽留道。
“等··等不及了···耀哥儿···你··你靠过来···”这时老太太呼吸已经逐渐困难,喘息压过说话声。
老太太在靠过来的耳朵边喃喃了几句后,就不声不息地咽了气。蒋戚耀还在老太太方才的话中回不过神来,惊讶和愧疚远远压过了悲伤。
蒋戚耀跨出门槛的时候,神情有点奇怪。晃晃荡荡像是离魂一般,那不高的门槛都能把他绊倒几次。面上像是极痛却还隐晦着些更加复杂的情绪,以致他明明想哭丧着脸却又哭不出来,讥笑又讥笑不出,表情古怪忸怩得很。
出来的时候只是朝大伙儿招招手示意大家进去看老太太,自己却是一声不吭地往院外走去。
微醺在颜夕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进了内屋,地面寒冷凝冰,跪了偌久,膝盖都冷得有些麻木,使不上力了。
☆、第24章
屋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恸哭声,微醺就知道,老祖母大概是已经走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明明之前还鲜活着的,会生气会打骂,会为了可笑的传宗观念而硬迫着微醺病危的生母入住偏僻荒芜的翠竹苑,强逼她爹先后纳了一个又一个姨娘,更在原三夫人死后就早早逼蒋戚耀娶继室,看着就是恶毒相的人。如今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敌不过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人死之后,他在世间的一切是否也与本人毫无关系了呢?曾悔恨的、喜爱的、憎恨的、怨怼的、牵挂着的···通通,都不再重要了。
微醺深深地扇盍了长睫,大滴的泪水就往下坠落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窥探四周。
房屋正中的花梨大理石圆案上,还搁置了几个那日因为齐哥儿和她的事而气得痰咳时,雪梅递给她的盛了参茶的珐琅杯。其中一个盖子半开,里面隐隐能看见莲子和雪耳,大概是知道老太太即将去,雪梅给准备了糖水,让她走得不至于太苦。
红檀妆奁因年代久远,上头的花鸟纹金漆已经褪落了一些。妆奁前的镜子早已收起,里面的簪子也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痕迹了。听说老太太年轻时还曾经是个美人呢,还是京都一带难得一见的。那时还是个温婉柔弱,文静知书的闺秀千金···
颜色暗沉的紫檀百福千工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声息全无,老朽如枯木般的老太。已经换上了簇新的暗紫色织金团福纹寿衣,床尾的位置搁了一件往日从内室出来接受大伙儿定省时都会披上的獭皮裘衣。
床榻下围了一群钗金戴翠,哭得一个比一个卖力的妇人。本来老主母去世,这些作妾的是没有资格进来,只能在外头候着的。无奈蒋老太膝下三儿一女,就只有三儿子一家在,子孙除了齐哥儿又尽是女娃。
总得拉人撑场面不是?
微醺发觉不止些大人们哭得山崩地裂的,就连小孩儿也哭得椎心泣血。略往前靠一点,惊异地发现齐哥儿脚板心与冯氏的手相连处出现了小半截银针!再看别的姨娘和姐儿,拧大腿的、抓手的、抠臂的···
顿时只觉得无力,瘫坐了下来,立马用手背拭干了眼泪。
冯氏双眼肿红地回过头来,眼光冷漠地淡视了她一眼,就又继续扭头抹巾子号哭了。
微醺被屋内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有些头痛欲裂,握着颜夕的手想让他扶她出去透透气。这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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