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一个身穿灰布直裰,身形略显消瘦的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下摆收起,掖在腰间,双眼轻闭,清秀的小脸上透露着专注。一阵清风拂过,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扬,这惬意的微风并没有让少年觉得舒服,反而,使他本来舒缓的眉头微微发皱,似乎连这清风都是恼人的干扰。
叶迟确实觉得这阵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因为在他的感官里,这不是一阵清风,而是一阵狂风!
今天是他按照谷梁道所传授的方法练习的第七十九天,七十九天来,只要有空,他便来到这片竹林练习。特别是县学的休息日时,他更是整天都不会离开这片竹林,连饭食都是梅姨送过来。
这七十九天如果在外人看来,叶迟就像发了癫,他的练习就是这么整天整天地站着,站在竹林中一动不动。这种练武的方法对于铜陵县学的人来说恐怕绝无一人能够理解,甚至不会觉得他是在练武。唯一还让人觉得与武功有关,就是他始终举在手中的那把木剑。
如果从第四十四天起,真的有人愿意这么看着叶迟一天,那么他的不解就会变成震惊。因为叶迟从那天开始就已经可以平举木剑一整天而不动!
这是一个连不会武的普通人都知道的常识——就算不拿东西平举手臂,也坚持不了几柱香的时间就会疲劳不堪。更何况手上还拿着东西,不管拿的是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片羽毛,到最后在练习者的感官上羽毛都会变得重逾泰山。
所以,当那一阵风吹来的时候,叶迟本来还算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沉重。那柄木剑突然间好像变重了数百倍。当然,木剑本身并没有变重,只是叶迟本来就已经接近极限了,那阵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控制不住了!无奈地垂下手臂,叶迟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汗水一瞬间便从身体各处涌出。这才看出这种训练其实极其艰难。
“三个时辰,这次只坚持了三个时辰。看来你还是不行啊。嘿嘿……”谷梁道不怀好意地耻笑道。
叶迟的脸色难看起来,本来清秀好看的脸庞黑得如锅底一般。他大大地深吸了两口气,缓过来一点,这才开口道:“加上这次的五两,一共三十七两银子。先欠着,反正你又不能用。”
谷梁道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胖手一挥,无比大方的样子,道:“没关系没关系,我都记在账上了。”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儿一样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翻开第二页,认真地在上面写到——十二月二十八,五两。
叶迟看到那个账本,心里一阵无语,忍不住道:“记个总数不就得了,我还能赖了你的不成?”
谷梁道头也不抬地道:“那不行,来日方长,这一本账恐怕还不够用呢,不记清楚怎么成。你看,我准备的很充分的。”说罢,一大摞厚厚的账本出现在了叶迟的面前,垒得如小山一般,怕是几十年都用不完。
叶迟的眼睛瞬间睁得圆圆的,惊诧无比,随即郁闷地想到,记吧记吧,回头等所有帐本全都记满的时候,看是谁哭!
谷梁道收起账本,抬头看到叶迟咬牙切齿的肉疼表情,心里别提有多愉快了。他知道叶迟这家伙现在穷,所以对于钱财比较敏感,便故意和叶迟打赌,每天都赌一个叶迟能够坚持站桩的最长时间。以此来督促叶迟的努力。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互有输赢,可是总体上还是叶迟要输得多一些,累计已经输出去三十七两银子了。
谷梁道心想,虽说这小子输得还是要多一些,但已经比我想象的进步速度要快得多了。想当年我练这剑桩的时候,达到这臭小子现在的水平可是整整比他多用了两倍的时间!不得不说,比我都天才啊!
“师傅,这些天我感觉已经找到了剑体和肌肉和谐律动的节奏。可是这种状态太容易被打断了。你看,刚才那一阵风其实很轻,但是我还是被彻底破坏了节奏。如果是这样的话,实战的时候完全用不上啊还。”
谷梁道哭笑不得的道:“小子,这才多久?七十九天啊,你就想着能够用于实战?这个练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知道吗?人剑合一!是人剑合一好不!找到基本的延伸感只是第一阶段。你既然已经察觉到外力的影响了,那说明你已经跨入到第二阶段的感知了,这是许多大武师境界的人都无法达到的,还不知足?”
叶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道:“时不我待啊,嘿嘿……”
“你记住,剑是身体的延伸,它不止是你的兵器,同时也是你的肢体。剑桩的奥义在于借势,在于顺而不在逆。外力也是你利用的对象,你不止要感受你肌体的律动,还要感受天地之间的律动。一外一内,一动一静,内外相合,动静相宜。这才是剑桩。”
谷梁道的解说非常简单,但是微言大义,寥寥数语便指明了叶迟的问题。
叶迟并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再次拿起木剑。闭上眼,开始重新感受那种玄奥的节奏。
心跳、呼吸、血流……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这些体内的律动先后传来,相互震动,而木剑却是死物。叶迟像之前一样,随着这些律动轻微地调整着持剑的角度,木剑顺从地将这些律动传递,与叶迟融为一体。
然后,少年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开始感受空气中的律动。天地之间看似空无一物,实际上充盈无比,在叶迟的感官中,空气的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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