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几天的火车,没有吃好,没有睡好,还有晕车,现在在大街上躺着,感觉象躺在床上一样舒服,体力也开始慢慢恢复。
我的灵魂还在落雨的世界漂泊,似乎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拂我的脸。母亲吗?一定是的,除了母亲,谁的手还会这样的温暖。
猛地一阵刺疼,我完全清醒过来,我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皮,看到一张充满慈爱的面孔——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并不是母亲。
她见我醒来,问:“怎么啦,孩子。”声音富有浓浓爱心。她说的是普通话。我还听得懂。
我听了真想哭,这一刻,我是多么想回到家里,听母亲骂我几句,即便骂也是喜欢的。母亲现在忙什么呢,在地里还是在家里?她要是知道她的儿子还在几千里之外,并遭受了极大痛苦,她该多么伤心。
我吃力地说:“我没事,谢谢您阿姨。”
她说:“看你还象一个学生,放假出来玩的?”
我机凌凌打一个冷战,我清醒了,我还是一个学生,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辛辛苦苦付出了十多年的血汗,眼看就要收到果实,我却偷偷跑出来,我是临阵退缩,害怕考试吗?我怎么能因一时冲动而浪费十多年的努力,遭踏自己的大好前途呢。我突然发觉自己是多么愚蠢。
我急切地问:“请问,今天是几号?”
她说:“六月二十八号,你不知道吗?”
糟了,离高考还剩不到十天时间,要是错过高考,我可要成千古罪人了,我必须马上回去。我挣扎着站起来。
她关切地说:“你要去哪?先到医院看一下吧。”
“谢谢您,阿姨,我没事。”我道声谢,慢慢走开,边走边说:“我要回家。”我感觉自己真的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某月某日 天气:晴 心情:阴我又以同样的方式逃票回去,这次不得不逃了,我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我很饿,我看到桌上别人放的面包和水果,喉咙里几乎要伸出一制手来,但我努力克制,尽力不去看它们。我的衣服脏了,脸上也伤痕累累,没人注意我,我在火车的过道里绻坐着,除了穿火车制服的走过时让我提心掉胆,怕他们再把我赶下去,我连回家的机会也没有了。幸好“一路平安”。
当我走下兰马站时,我终于理解回到家乡的含义,也是在这一刻才感觉兰马也有让我喜欢的地方。我激动,但没有激动的流泪,我不想再流泪,没有任何意义。
我匆匆赶到学校,匆匆跑进宿舍,我见到成杰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成杰只说一句话,“看你身上弄多脏”,然后去伙上买了好几个菜包子,肉馅的,伙上改善伙食,我一口气吃完,然后蒙头大睡。我的情绪还很激昂,但不在悲伤,不会再流泪,我不相信眼泪。
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又进化一层。珠江平原充其量只有两万来平方公里,而中国大陆有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既然巴掌大之地能够大有作为,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天地间——有所作为!
幻想中的地方仅是一隅之地,而从北到南的广茅大地上才是苦难和希望并存的热土。北方的麦子一咧咧作响,南方的稻子还在雨中浮沉, 我带着火样的激情而去,却被暴雨浇个水透,狼狈而归。幸好是在自由复习阶段,教室里常常空着许多座位,我的远行没有弄出一点风波,悄悄地走了,又悄悄地来了,正如苦闷无聊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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