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表姐忍不住向他开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死的也已经死了;昔日那种养尊处优已经追不回来了,你何必再去缅怀消失的岁月,让自己留下一颗沉甸甸的心,犯得着吗?”
表弟总算有了一句较长的回答:“我不是在缅怀过去,我在试图改变自己,向往未来。”
“那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大表姐趁热打铁:“邻居阿花长得十分标致,好似天女下凡。她想当你的女朋友。如果你愿意,我来给你们搭桥,怎么样?”
表弟知道熬不过表姐,只能低声应付:“好吧。”
大表姐真的会为他花心思,介绍前还给阿花打了预防针说:“他最近不太走运,你就先主动一些。”
可是一段时间下来,阿花沮丧地对大表姐诉苦:“我已经连他的缺点也一起接受了,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并不怎么在意。不是我问他,他可能一句话也没有。”
“小伙子到了你这种年纪都会热衷跟漂亮的姑娘约会,私定终身;”大表姐很气愤地走到表弟表弟跟前问他:“我怀疑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没有爱情两字?”
“有过一次恋爱挫折,从中明白;”他僵持了几秒钟才吐露真言:“没有身份只能仰人鼻息巴结女人,不会得到女人的真爱。”
“你就因为一次挫折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大表姐问:“那你在牡丹中就能找到身份?”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很自信地说:“以后你会明白的。”
为此,两位表姐少不了针对表弟的行为和父母发起了争执。姑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姑父倒觉得她们存在片面之词,认为这应该看着是一个收获:“因为牡丹这一行是很多洛阳人的眷恋,拥有一株优雅的牡丹更是让人尽折腰,报界也会头版头条不遗余力地进行宣传报到。所以他来到洛阳耳濡目染受此熏陶产生爱好也无可厚非。这就是眼下一切的全部解释。反正不求他会旗开得胜,至少这样可以排遣、舒缓他的低落情绪。你们就原谅他吧。”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读起有关天文地理、野外如何生存的书籍,而且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把沙袋绑在腿上进行长跑以及其它高强度体育锻炼;很冷的冬天还在洗冷水澡。
三
这样平静如水的生活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姑父和姑妈自以为波折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会让家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震动。
“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有一天,让吴为兴万万没有想到,平时一贯沉默寡言的刘宗经突然向他提出:“我不想学中医了。”
“学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想学了?”吴为兴十分奇怪。
“我准备效仿他人到深山老林去寻找黑斑皇后牡丹。”
“不会吧?关于黑斑皇后牡丹的传说已经沉寂了很久,怎么会在你心中死灰复燃?”吴为兴措手不及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他会不会脑子出了问题?赶快拿起他的手掌反复看了几遍,又搭了脉搏,才抬起头说:“黑斑皇后牡丹只是传说中的故事,已经有前人大浪淘沙前赴后继,证明没有人能够找到,都是胡诌,你千万不要去信以为真!”
“不!”刘宗经面不改色,笃信地说:“它不是天方夜谭遥不可及,它确实存在,我已经研究过了。”
“你研究了什么?就这么肯定?”吴为兴不明白。
“物种起源。”
“你这不是有点不切实际吗?”吴为兴没心情和他讨论这部高深的作品,问:“我这方面虽说知之甚少,但据道听途说,这种牡丹因为太黑吸收紫外线会灼伤自己,所以都生长在人迹罕至、茂密的原始森林深处,对吗?”
“对的。”刘宗经口气简短,很硬。
“那即便是有,它也只是浩瀚森林中的一粒沙子,你怎么可能找到?”
“因为我还没有付出过努力。如果付出努力,我相信一定能够找到。”
“难道黑斑皇后牡丹真的已经使你到了痴迷的程度?宁愿放弃安稳舒适的生活,不顾风险不顾一路劳累颠簸去赴汤蹈火?”吴为兴一口气追问。
“是的。”
吴为兴见不能打动他,心乱如麻,一时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沉思片刻,说:“好吧,你让我花点时间和你姑妈商量一下,明天再给你一个回答。”
四
姑妈和姑父对刘宗经,虽说不是儿子,但自从他定居洛阳以来一直视如己出,而且这种感情这几年更加深厚。所以夫妇俩交谈时,都显得对这件事情十分恐慌。
吴为兴首先用自己的切身经历来解释刘宗经的动机:原来解放前,他已经是洛阳的一位名中医,地位显赫。多少有钱人找他看病,收入颇丰是不言而喻的了,最让他得意的是自尊心得到充分满足,人人都尊重他,无论老少都称他吴大夫。但是到了解放后,他的社会地位截然相反大不如前,一个私营工商业者在城市里根本就不能与工人和干部相比,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剥削阶级尾巴,所以连说话嗓门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坚挺。有年纪的人还叫他一声“吴大夫”,年轻的大多就干脆叫他“老头子”;而且收入也受到各方面的限制,虽说吃用不愁,但心理上还是有不小的压力。政府也要求过他到街道医院去当一名医生,但是他不愿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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