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我真是好些日子没有来人界了,印象里,他们总爱叹时光易短,却不知哪怕朝生暮死若蜉蝣,亦是有自己的天地。每每过处,总也见那些呼天抢地,或是怀才不遇,或是死不瞑目,意念至深有缘者,会来寻我,我便给他们几日韶光,以他们最风华的样子,只是他们不懂,失了最美的记忆,要这空白的浮华,又有何用。
人界的天气,也是无常,若是哪日忘记让虫召与那落雨仙子和雷霆仙人打个招呼,来得不巧便还要凝神捻个结界,麻烦的很。只今日这般倒是少有,光风霁月,一派祥和。
我躺在虫召背上,闭了眼问:“今日去的人界,你可是飞错了?”虫召化的巨兽,通体漆黑,此间听得我的话,浑身抖了抖,险些将我颠下去,我反手拍拍他厚实的兽背:“好好好,哪里会错,错了我们再回去问问黑白小子好了。”
许是实在不耐我这般敷衍,虫召一个猛冲,风驰电掣般将我驼了下去,好在落地时他终究是掌握了分寸,没让我摔着,自他身上滑下,虫召便又变回了冷脸公子的样子,唉,还是方才那说不上像啥的毛畜生看着舒心些,起码我见不着这皱着的眉,平白叫我这个做主子的有些跌份。
“主子,这个黑脸似是不高兴。”说话的是飘着的绿羽,硬是要跟着过来说是听过浮山,我就当他是睁眼说瞎话,听听算了,只不过受不了他那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是依着他的好。这么想想,我这哪是做主子的呢?
“嗯,你且过来点,”一抹冰寒便靠了过来,忍着颤意我低声与绿羽说,“今后你要在我身边,可要注意着,记得多望望人颜色。虫召心眼儿小的很,你尤其不要碰幺火,切记切记。”绿羽乖巧地点点头,连带那羽衣又在我身上空蹭了两把,嗖嗖仿若冰口子,我不露声色地又离远了些,正巧见山门处有几位青衣道人往这边来。
待得走近了,他们躬身行了一礼,为首一人约莫人界不惑之年,手挎拂尘道:“敢问各位仙人可是自西边来?”
有趣,连我来都猜到了,甚是不易,便上前一步:“诸位不必多礼,本君确是西方来,不知你山上卜定道人可在?”
“师父正在观中。”
“嗯,请他出来吧。”我抚了抚衣袖命道。
那道人有些犹豫,“怎么?”虫召冷脸问,这般却不是我的命令,只这小子向来脸绷得紧倒像是我们欺负了这些道人。
“你们可是有难处?”我遂问了一句。
那人为难地笑笑:“师父说,本来仙君驾临,当是亲来迎接,只是料想仙君更愿卧坐而谈,自当烹茶一壶,引君入室。”
这便是要请我进去喝杯茶了?“也罢,走了些许路程,是有些困乏,你等在前引路吧。“
一个凉凉的触感贴近,正是隐去身形的绿羽:“主子,我怎么未见你有赶那路程?”
我抬手捻决对着那凉意拍上,果再不闻言。前边那中年道人从旁指引着,颇是恭敬,我便问他:“你那师父,多大年纪了?”
“回仙君,师父他老人家的年纪,怕是逾百不止。”
我瞧见虫召不屑地撇一撇嘴,这倒是真的,人界恐怕是觉得百岁已是了不得,而与我们这般活了多大自己的都记不得的来说,确实做不得数。
我观这道人已有些白须,面上爬了些褶子,料想那卜定百岁之龄,大概是已经两鬓斑白,佝偻蹒跚。
观中香火袅袅,隐隐竟有花香,我吸了吸鼻子,还是最爱的茉莉,这卜定,有些意思。
迎我们那几人退下,我领虫召进了那厢房,只见一灰衣男子,此时正捏了只小茶壶浇洒,这茉莉清香便来自他手中烹的这茶,虽是道服,却被他穿出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见我们进来,他丝毫未有见着仙人的自觉,仍是坐着,指了指身边的草席,声音朗朗:“诸位请坐。”
我便不客气地坐下,想不到他竟不似个老头,看起来也不过是人间双十年华,只那稳重的气度,少有遇见。“你可是卜定?”
“小道正是。”他倒好了一杯茶水,修长干净的指捧了那杯递与我,我这才看见他的面容,那眼若秋雾初临,嘴角含春带笑,只那眉却又勃勃带着神气,一眼过去,只觉这人如絮风拂面,清润如玉。一时忘了接那茶水,还是虫召替我拿了。
他复又对我笑笑,隔空往我边上一瞧:“这位公子,也请坐吧。”
这是说,他看得见绿羽?空气沉静了那么一刻,绿羽才缓缓现出那透明的身形,飘坐下来,我一挥手,解了他的噤声,他抿嘴看我,颇委屈又不敢言,我也便随他去了,转而问卜定:“观你此时样貌,不久便可飞升了罢?”
卜定又递了杯茶给我,这回我到底是接过了,抿了一口,唇齿留香,比之虫召的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人才,若是可以指点指点虫召,以后我就有口福了。
像是猜出我想些什么,虫召看了我一眼,我只当自己是瞎了,并未回视。
那卜定回我:“不急。”
“不急?那我们来说说急的。”我放下那杯,正了正衣襟,“你可知本君何人?”
他好整以暇看我,不急不缓道:“韶光仙君,小道自然知晓。”
“你知本君做的是何生意?”
“韶光者,世间最美的光景,仙君买卖的,便是这无形瑰宝,取人持身之本,予人无妄之华。”
“何为持身,何为无妄?”
“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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