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问卡:怎么与魅交流好呢,真的没办法和她对话。卡不耐烦了:你脑筋是不是有问题了,不是跟你说吗,多好一个女孩,与她畅所欲言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婆婆妈妈烦死我了。我低头咬着嘴唇,内心一片在搏斗的景象——怎么问问就不行了,你敢保证魅百分百理解我的感情活动,她的大脑在哪儿呢,她的面部表情在哪儿呢,没有看到;一双美丽的大眼又在哪儿呢,没有看到——我还真不习惯对魅的这种塑形发话,丰富性又在哪里可以找到,面部的所有丰富性表现必须琢磨才能在想象的空间呈现出来。因此,我现在是一塌糊涂,不能与魅正面对戏,只能采用非正常方式与她表达着此时此刻的感受;难道想让我一人在台上表演,然而台下却是只有四条腿的桌子和空空荡荡的教室吗,放下粉笔说,同学们下课,然而走出教室的只有我这么一个老师。
虽然有无数个疑问逗号,但是还是要找出途径让魅参与到我与她的互动当中,并且能够准确理解我的情感困境以及包含的信息,让她懂得,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然后说:魅呀,太痛苦了-啊-你听懂了吗。
可是,魅仍是在我经过时伸出腿将我很得意地绊倒,我的嘴唇磕在桌角之后血流不止肿胀起来,有意思吗魅。最后可以听到魅发出的一股股笑声,不知从哪里发出的甜丝丝喜悦并且很欢快的笑声。然而我却佯装生气了说:不想听我讲话就算了,何必害我呢。魅又在涌泉一样的笑。我说:你是会发声的,并且音质是甜中透亮的,这种特质要充分加以利用,如果用语言表现的话,那会迷倒观众的听觉,如果改行的话可以成为不错的配音演员。魅把腿180度跨在我的肩上,一上一下练起小腿肌的跟腱。我说:别捣乱了,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可以成为很好的配音演员。魅忽然讲话了:不-可-以,不想-配音。我说:怎么不可以,完全可以,只是你的完整性虽然出了问题,这都怪卡不是东西,但是并不影响你在幕后甜美的与人讲话,这不需要什么完整的形体。魅说:我在出厂时设置的是什么,你可以看看我后背上的铭牌,一名出色的演员,红遍全球迷人的影后。我挖苦魅说:你老公呢,那位影帝又是谁呢;快把你腿放下来,我快支撑不住了,贴到墙面上练腿去。魅回嘴说:是影后,铭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的老公就是你。我大红脸说:我和你目标一致,对你提过的建议算我没说——你是,你是超级影后好了吧,那么,我们开始工作吧,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身上,让我对你有一个参照物,否则,很难将有效地将情感传递给你。目前你要开始想象你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体的某个点上,最好是我的眼睛,像我看你一样,形成对视的状态,虽然卡没有赋予你真正的目光,但是你可以在内部找出这种目光,效果是一样。魅腿停止不动,像在思索我的话。此时我很庆幸,魅能够理解我苦衷的一半也算我没白说。
魅其实什么都懂,是我低估她的能力了,首先我对她的能力存有偏见,再则我对她没有信心,实际上是对我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你看魅后来的表现,只要我在痛哭流涕,她也会同时痛哭流涕,我在笑嘻嘻看她,她立刻也会笑嘻嘻看着我,当然,这需要对方相互的想象——接触时间长久之后,你会发现,对方发出的每一细小的动作,你都会在多种含义的表现里选择其中一种目前需要的情景加以领会;为什么会有夫妻相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魅只要动动脚趾,我基本就可以断定她在动什么调皮的念头或者产生了什么坏主意。同样,她对我也是刻骨铭心的理解——当我面对苍茫的海面发呆时,那种惆怅和苍茫席遍了全身,这时,魅静静坐在一旁陪我望着茫茫无际的海面的翻滚——这说明,她知道某种事情撞击了我的脆弱——她陪我,这时她不会有任何奇怪的想法,表现出的就是安静,同我一起召唤安静,如同远处的海面一样,是一条线,看不到波纹的一条线。这些是我后来理解的,当时我并不了解魅与我之间的实情,并且一直在低估着她的能力,尽快把她交给卡去演《腿》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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