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好看的东方女子的脸,面容姣好也并没有多少瑕疵,乌黑的长发从两颊边倾斜下来,温婉而又清丽。而此刻女子正面朝着自己俯下身来,手里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弈天接过纸巾点了点头,擦了擦脸。
“哎,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女子说着也在弈天身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大眼睛长睫毛好奇地打量着他。
“没有。”弈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随即便起身便朝着红绿灯口走去。
穿过滑雪场下的水泥柱的时候,弈天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源于直觉,也源于他眼前所看到的现实景象——眼前的荒地上有一台台挖土机和土方车在运作。
那一刹,弈天呆住了。他拔腿就跑,发疯似的踩着雨后泥泞的道路朝着小树林的中心地带冲去。
大伯的棚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堆废墟软趴趴的卧在那里,木板和塑料雨棚破碎地散落在地上。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时,弈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大伯在不在里面。
“你找那坐轮椅的残疾老头吧?他已经搬走了,原来还死活赖在这里不肯走的。这不,今天城管一来,山也得移。”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一个头戴消防帽的蓬头垢面的男子来,嘴里叼着烟,冲弈天说了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弈天见状连忙上前追问。
“住哪里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就摇着轮椅,我就看他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了。”男子说着上下打量起弈天。
“我看你刚才那么着急好像和他是亲戚吧?不是父子也得是爷孙。看你衣着光鲜的样子准是个有钱人,你也不能因为人家腿脚残疾就把他扔在这里啊。血浓于水啊,这年头,子女是越来越没心肺了。有钱了也不能忘祖啊。”男子说着摇了摇头往爬上了一辆土方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发动了车子,轰隆隆地咆哮。
弈天看着车子掀起漫天的灰尘即将驶入主干道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迈开脚步匆匆追赶上去。却在这时,他感觉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大部分埋在土中只露出一角来的铁盒子。
弈天三下五除二地从土里把铁盒子扒拉出来,身子顿时一怔。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正是老人平日里存放攒下来的钱和弈天给的糖果的地方。如今,他连这个最重要的东西都没带,那他会去哪里呢?
弈天脑里那种可怕的预感更加透彻和歇斯底里。眼下,情势所迫,他也顾不得多想,抱起铁盒子便追赶上了面前的缓缓驶入主干道的土方车,一个箭步跨越到车门的踏板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你干嘛?!”车里的男子匆忙踩下刹车,“你不要命啦!你不要我还要呢!”
“大哥,带我去找他!求求你了!”弈天哀求道。而那男子稍稍迟疑了片刻,面带犹豫地拒绝道:
“不行啊……我那车斗里还有一堆子的土,得马上运到郊区去。”
“大哥,我给你钱!”弈天说着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抽出几张一百的塞到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中。
男子看了看红彤彤的诱人的钱,又看了看弈天,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好!”
“我可是看你这么着急才肯带你的啊,不然就算你给我一万我也不会拉上你的!”男子说完便再度发动了车子咆哮着行驶起来。
“嗯。就按你说的,沿着马路一直走。他腿脚不便走不远的!”弈天说完,一抹脸上的水渍,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马路的两侧,希望能够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佝偻的身影。
而此时,老人正摇着轮椅缓慢地走在数里外的马路边,斑驳的树影从头顶上洒下来,从他盖着毯子的大腿上掠过。周围的路人投来怜悯同情的目光,老人并没有理会,漠然地低着头,两只手在轮胎上一滑一滑的,慢慢地向前驶着。前面就是一个偌大的十字路口,一排排的汽车走到这里都要走走停停,再往远处望,沿着这条笔直的公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上海郊区,接着便能走出上海,离开这座充斥着**的都市。他的面容凝固,看不出是喜是忧,上面布满了历经岁月沧桑后的痕迹。
忽然,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从远处传入耳中,令人心惊胆战。老人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辆满载土石的土方车呼啸着冲入道路的正中,砰地一声炸响,便将一辆从侧面驶来的小轿车掀翻在地。小轿车接连转了两圈,撞到马路旁边的行道树上才停了下来。行道树晃了晃,依然挺立着没有倒下,倒是像有些心有余悸。
又是一声刺耳的急刹!土方车在撞到小轿车之后由于巨大的惯性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剧烈地打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擦着另一辆小货车的保险杠急掠而过,呼啸着驶入车流之中,扬长而去。
马路上的交通立刻陷入了瘫痪状态,无数的车流拥堵在道口,宛如一条条钢铁的巨龙。老人的身边不断地有人大叫着跑过去。
不久之后,呼啸的警笛由远而近,时短时长的刺耳呼啸令人窒息。
老人别过头,轮椅在人行道上缓缓地滚过,拼凑而成的花纹形地砖被车轮碾过后发出一阵阵咔咔的松动。
天色渐渐变得阴霾,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道滚雷滑过之后,天空便落下哗啦啦的雨水。老人抬头望着颗颗分明的雨珠,挪着着头颅四下张望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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