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可,去把大帅的马牵到后面好好照料,喂上好细料,多加豆子,细心刷洗。”
然后转过头满脸皱纹绽开笑道:
“这小孽障,话也不会说。他是我的儿子。年轻人不懂事,大帅多包涵。”
“好说好说。”恒德微笑道。
见恒德不住地打量那些帐篷,跋海不无得意地解说道:
“这是我家的打谷场,也是村寨人开大会和乡兵操练的地方。那些仓库大屋除了自家存放粮食猎物和杂七杂八主要是办差用的。常有上朝天使来,士兵、马匹和辎重都要有个地方安置不是?还有收上来的贡品、天朝发给下面的赏赐也都得妥善收好。大帅这次带的兵多,我把能腾的地方都腾出来扫干净了,又赶着搭了些帐篷,暂且凑合安身。大帅和亲兵就在敝宅中委屈,您看可好?”
恒德一路走了不少shú_nǚ真地界。即使有当地官员接待,每晚住宿也都是军中自己搭建简易帐篷。骑兵中有一多半是副兵,专门负责伺候骑兵和马匹,包括收张帐篷,几时见过这等热情接待。没想到这里的族长这么巴结,并且竟然有此实力,不禁暗自诧异和佩服。点头笑道:
“族长有劳了。”
当天晚上跋海在宅中摆宴给恒德一行接风洗尘。正堂上摆了三张大圆桌,恒德、他的随从僚属和营将以上军官都被请了来。跋海在中间一桌坐了主位,他的长子绥可和次子谢里忽在两边桌上主陪。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摆出热气腾腾的北方待客最高规格的八大碗。虽然不是龙肝凤髓,却都是山珍海味。有清蒸熊掌、葱烧河虾、清炖小刺参、红烧马哈鱼、人参炖鸡、烧烤野猪、鲜蘑木耳、银针豆芽,竟是比契丹宫廷盛宴上的食物都不差。恒德看得两眼发直,想不到着荒山野岭之中能有这番享受。
十几个年轻漂亮的丫鬟围着桌子斟酒上菜,跋海手拿竹箸,点着桌面咧着大嘴笑道:
“大帅莫要嫌弃,都是些山野粗食。咱们这里穷,但是依山靠河,都是山里河里自己弄来的东西。荒村野寨谈不上手艺,好在都是新鲜玩意,来来来,尝一尝如何。”
说着淋淋沥沥夹了一箸蒸的趴烂的熊掌送到恒德面前的大瓷碗里。恒德挑起一块送进口中,油黏滑嫩,毫无腥气,满口奇香,他也顾不得端架子,开口大嚼起来,嘴边流着油赞道:
“好东西,这么香。我前些日子在宫宴上吃过一次熊掌,比那个好吃多了。”
“嘿嘿,大帅是贵人贵口,说好定是好。宫里的都是好东西,但不如咱这个新鲜。咱是土法子,洗得干干净净,毛拔得一根不许有。大酱和酒泡上三天三夜,然后大火猛蒸它整整一天。就咱这道菜,我吃着天下第一!大帅就是有口福,三天前正好打了一只熊,当时就拾掇起来了。没想到正好赶上贵客临门。来来,在下敬大帅一杯酒,您尝尝这个,自酿的高粱烧。”
恒德心想,自己在荒凉大漠何时吃成贵口了,暗自一笑,端起瓷碗喝了一大口,很纯的土酒,虽然不如南酒醇厚香烈,可是细细筛过,又温得热呼呼的,十分爽口。不禁赞道:
“土酒能酿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让士卒们也尝尝。”
老头酒过三旬,脸膛更加像块大红布,大手一摆,摇晃着脑袋说道:
“大帅放心。外面的大帐里有酒有肉、馍馍管够,都有专门的人伺候呢。保弟兄们吃饱喝足。”
月上东山,所有的人都吃了个肚儿滚圆。萧恒德正想要和这个神通广大的族长谈一谈进剿军事,就听见庄院外面一片人声喧嚣,正在诧异,就见跋海高举双手喷着酒气大声嚷道:
“走,走,走,大帅、诸位请到外面。看看咱们寨子里的篝火舞蹈。”
他走到恒德身边,一手抚着鼓鼓的肚皮,一手做出邀请。又道:
“荒野山村,没有什么耍处,逢年过节、家有喜事或是贵客临门,就是这个样子乐呵乐呵。”
大宅旁边那个宽阔的场院上燃起了一大堆篝火,寨子里的男男女女上百人围成一圈。只见这些村夫村妇们脱下各式各样臃肿的皮袍棉袍,只穿着紧身的袍裙,个个显得婀娜多姿。他们富有天生的节奏感,身躯自然而奔放地扭动,随意高举着双手,两脚有节奏地跺着草地。地面上的残雪和浮土低低地腾起一层,好像舞蹈的人们都踩在云雾里。他们的脸被火光照的红艳艳的,都变得年轻而美丽。跳舞的人群后面是一群乐手,摆弄着各种奇怪的胡琴铙鼓,弄出拙朴的音乐和节拍,发出乱七八糟的杂音,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人们的情绪。跋海的两个憨实寡言的儿子也在人群之中。
老跋海有些脚步虚浮,但一听见音乐忍不住扭起他那水桶般的粗腰来,伸手拉起恒德的袖子就要扎进圈子当中。恒德一边后退一边连连摇手。契丹人也是一个闻歌起舞的豪放民族,男子的翩翩舞姿被视为是一种骑士风度。可这是在一个神秘莫测的女真部落,又是在军中。他可不想让手下几千士兵都在他的带头下卷入这场狂欢。士兵们这时早从帐篷里被吸引出来,数千人往场上一站,就是乌泱泱一片人海。年轻的士兵们都吃饱喝足正是想要寻欢作乐的时候,一个个脸上放光,跃跃欲试。可是军令严明,谁也不敢擅自下场,只能将放肆的目光盯在人群中的女人身上打转,嘻嘻哈哈地你捅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说着一看就知不正经的笑话。
跋海也不勉强恒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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