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十二章
河东路靠东的一座小城,当天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这人没什么特别,包括背上一口看起来很奇怪的箱子。只因他神采奕奕四处顾盼,显然是一位江湖人。
江湖人,河东路还少吗?中原的酒家客栈里的说书先生十有六七是在河东路混不下去的,说的还是两三个月前河东路发生的事。
而河东路的生态太奇特,辖境内诸侯林立,朝廷的影响也只能通过宗门来体现。天下独一家的江湖土壤,曾让一位一境的说书先生面对南疆而来向北游历的桀骜三境傲然开口:
不至河东者,岂敢妄言江湖!
这句嚣张到了极点的断言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有趣的是,这还是通过河东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做到的。在河东,有价值的信息都是当天或前一天的消息,三天以上江湖各处的动向就在说书人嘴中了。
因此那位外来的客人坐在客栈中时,听到的正是三天前华山剑宗突然出动十几位三境另一位四境的消息。
“诸位客官!从古至今这华山剑宗在江湖的地位从没掉出过前五,就算南边的朝廷爪子也伸不进去。另说这四境,诸位皆知入得四境那可是如何了得,翻山覆海绝不为过呀!只可惜再强的高手也难逃岁月二字,华山上四境再多,绝大部分也是以沉眠的形式潜修,怎可能随便出手!可就是这样!华山却是匆忙出手——外加上一位实实在在的四境!这事情说简单……大伙也没法信哪!”
说书人一打折扇一俯首,酒楼中人下意识提起精神。然而那人却是眼神四处乱瞄嘴角带笑,生生憋住不说了。
正聚精会神的众人齐齐发出一声饱含复杂意味的叹息,愁眉苦脸互相看着;挤眉弄眼之间最后还是瞟向那个脸生的外乡人。
这种事不得你先表个态?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极其上道地取出荷包,翻来翻去捡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在手里捻来捻去目光也四处打量——
老江湖啊!酒店里的旧客脸色当即一变,各自不情不愿摸出银钱铜子儿拍在桌子上,悻悻然瞪了收钱带笑的店小二一眼,听说书人继续讲下去。
那人莫名晃了晃头,随即垂首压声,仿佛只是想想那个已被知晓的消息便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事儿!是看咱西边的!逍遥山!”
一刻沉默,然后便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响了一片。江湖众人面面相觑相视骇然,仿佛听见了暗潮汹涌的澎湃之声。华山与逍遥山,在对天下的影响力上当然没法与大苍朝廷及狼神教相比;只是单论修行者,恐怕还要稳压二者一头!
而这两个庞然大物,竟然掺和进了北荒与中原的国战!
那位外乡人却轻轻挑了挑眉毛,微撇了撇嘴,含着古怪的笑意,起身向外走去。只是他刚刚向前前进了几步,便驻足而停。
当然不是他改了主意不愿意走。
而是门口有人巍然如山,背光的阴影连同浩瀚的气势,向少年迎面压了上来。
少年歪歪头,极无赖地笑了起来。
只是目光不断转冷,将剑匣墩在地上,轻轻一拍。
酒馆中目光转过。
城内街上的喧嚣安静了一瞬。
直射的阳光仿佛暗了片刻。
随即仿佛有海潮澎湃的声音由远及近陡然爆炸出来——天地间一**的元气在两人身后形成翻滚的巨浪,接连不断地相互轰击!
“混帐——”酒楼轻轻摇曳,桌椅与碗筷磕击碰撞清脆叮当。夹杂恼羞成怒食客的咆哮,两人同时踏步,拔剑奔袭!
一道极霸道的剑气!仿佛立于泰山漠然俯瞰天下芸芸,君临时舍我其谁!有若祭天礼剑的长刃由上至下,一剑开山!
《土剑经》第九江山之,东岳!
一道极放肆的剑气!仿佛抽尽三十里山河浩然气,洋洋洒洒一泻千里!剑气挟裹着那柄有类唐刀的手中剑,就这么从下而上轰了过去!
有趣的是,这一招依旧是《土剑经》第九之江山,依旧是东岳!
只是从洛湖身边习到的皇家不传之密,便足以撼人心神!
前者如同巨峰凭空出现镇压一切存在;后者如同自万千丘壑中突然崛起奇峰如刀欲比高于苍穹!
霸气那位自然是路岩山!
嚣张那位自然是孟川!
两个少年同时眯眼凝眉,将手中剑轰了过去!
“咔!”
“嗵!”
二人均用的是右手。
碰剑时孟川及路岩山的右臂上衣装同时迸裂,在空气中寸寸炸开。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路岩山右手之右的门框、匾额、灯笼,碎为寸缕;孟川右手之右的瓷具、木桌、座椅,崩为土尘。
两把至强的神兵陡然荡开;巨力使脚下青石咯吱作响旋即开裂破碎。路岩山神色一直未变此时也不得不向后退步;看向孟川却是——
一步未退!
又是左手的黑色钝剑!反手顶在身后;硬生生撑住退势的少年极平静地顺出一口浓血;蹲身曲腰双剑换手左剑回匣再抽一柄;双腿骤然发力反向路岩山压了过去!
他山之三,守抱石!
又是一颗轰然滚落的巨石!挟冲刺之势碾过去!
路岩山却并未如他所计算中对他最好的方式应对。
正常自然是取柔韧的守势!以柔承刚,或许可以消弥刚才处于下风的劣势!
江山剑中正有这么一招。
北河南江。
太正了。
因此路岩山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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