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东西的女子,眉头皱成一团:“班主说我们分成几批走可你执意要留在最后,如果不是我刚刚路过宜新楼听到消息,我还不知道你是要打算演出。阿君,班主他们先走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还邀请了日本人……”说到这,他停顿,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喉头一紧:“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哪样?师兄不是已经猜到了。”沈之君不紧不慢地把服饰头套压好,放入箱子中,然后看向他。
长风沉默一下,才开口:“自从你那次从日营回来,我就发现有些不对。总是白天一声不响地出去傍晚再回来,手上全是裂痕,胳膊还扭伤了,一两次就罢了,这一连数月你都是如此……碧音粗心,你说说她也就信了,可别人难免不起疑。阿君,西巷口处那家人曾做过刽子手,知道的街坊邻居都避退三舍,只有个养子,好像还在学堂过吧,你也认识,借着教书名义去再好不过了。你去那里,想做什么还不明了吗?”
“所以呢?”
“这很危险,你会死。”
沈之君轻轻地笑了,站起身。外面正下着雪,好似涂抹了寥寥几笔色彩昏暗单调的夕空,模糊搅乱了一切景象,与院中光秃秃的树枝孤独干净地相互映衬,偶尔一两只黑鸦略过,许是被纷纷扬扬的漫天雪片惊到,扑棱扑棱翅膀再“呱”地一声飞过去。
“如果师兄想要劝我,那应该是在一开始怀疑就阻止我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大家都走了再来呢?”吱嘎一声——窗户被推开了,浑天一色的雪景映入眼帘。
“我原想着是要拉着你一定走的。可是,我倒是忘了你这个执拗的性子。”他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大家谁不清楚你,说到的必定去做到。你暗自决定了这么久,谁又劝得动你?”
“……你要演什么?”又了另一个问题。
沈之君也不答话,从箱子里拿出用红绸包裹的长盒。
“看来是我多问了,阿君。霸王别姬,你一个人演,那霸王怎么办,你是想用虞姬独唱这戏吗?”他半开玩笑道。
“师兄这意思是要与我一起吗?”沈之君笑笑,摇摇头:“我可不希望你们有人参与进来。”
“阿君你就这一点让人不喜,处处为他人考虑,自己总倒是无所谓,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为你着想。”长风道:“或许不止你恨日本人,我们都一样。”接着他像说故事一样自顾自讲起了自己。
“我进了戏班比你要早得多,班主没对你提过,他捡到我的时候是在一群乞讨的难民里,是个孤儿。那时候我饿得奄奄一息,还生着病,看我是个小孩子可怜。后来好之后就我什么事记不大清了,一路上有记得的人说是从北边来的,那段时间正是日军来时,说是我父母本来要带我走的,结果遇到日军疯狂抢掠烧杀,把我先放在一座破庙里和那些逃难的人一起,说是回去拿一些东西,结果他们再没能回来。再之后我就来了这里。说真的,班主真的很好,没有他说不定我早就死了。戏班的日子很美好,但这些年来,我也想过其他,更想去参军,总要去做点什么,就好像上次日军抓你的时候,不再是任人宰割,也能拿起武器去拼一把。阿君你其实比我厉害多了,这种勇气不是说有就有的,乱世之下,苟且偷生浑噩度日的人比比皆是,习惯了,也就不会想着反抗了。若不是看到你所做的,我都要快忘了曾经的想法。”
“可万一出了岔子,你或许就去不了军队了。这不值得。”沈之君开口,长风或许能够走更好点的路。
“可你觉得,我要是连上台唱戏面对日军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有自信去当兵打他们呢?”长风自嘲道,他不能做到如阿君面对死亡可以平静如水,他只能尽力做到不退缩。
“……师兄,谢谢你。”她终是应下了:“三日后宜新楼。你……要保护好自己。”
怕是冬日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
冷艳的梅花立在墙根处傲然站直,风姿泠泠,有着劈开仲冬的决意。那身后半落幕的日头如同洋人画家用水彩颜料堆砌上的一样,鲜明雪亮。哪怕严寒下有着薄薄的白雾,可那晕开涂抹的彩霞依旧势不可挡地渲染着暮色的温暖,带着悠悠的归家气息。
若不是天色未暗下去,正骑马经过路口的纪臻可能就不会注意到旁边的人影。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他神情复杂,下了马。
沈之君摇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笑容浅淡:“纪臻,我请你看戏。”
看戏?
纪臻霎时间意识到是最近说的宜新楼的事,只不过他派人打听说戏院的戏班昨天就走了,以为沈之君和他们一起,根本没有多想。谁会想到是面前的姑娘安排起的,据说还邀请了那些个日本人。
“沈之君,你究竟要做什么?”他只隐隐感觉事情的不妥:“你是不清楚日本人的势力吗?在他们面前下场会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来,就能知道了。”沈之君直视他不愿多说其他。
“我不会去。”纪臻不自觉有些生气,眉宇间不耐。他是想要她好好的,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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