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情感较脆弱,对阿志的开骂自然很伤心不知所措。
茫茫然,小修穿着t恤与及膝短裤,什幺都没带就失魂落魄走出去。彷彿梦游般,小修脑
海只有阿志的冷言冷语,即使对楼的性感欧吉桑出现在附近,小修也没以往的感觉。
小修骑着脚踏车到子轩家,想找个避风港。搬出去?子轩会收留吗?小修看到子轩与分手
女友在楼下谈话,他们要复合吗?前几天才哭哭啼啼失恋而与小修哭成一团,子轩现在要
破镜重圆吗?这代表分手都有机会复合,那自己与阿志吵架有机会弥补吗?
看来今晚不能投靠子轩了,他努力与女友复合,当然自顾不暇,没有余力管辖曾安慰他的
小修的死活。小修只能识相默默走开。
天地何其大,竟无区区何智修容身之处。家远在花莲,同学好友的家又不便叨扰。去全年
无休的便利商店站岗看杂誌吗?去不打佯的麦当劳睡觉吗?去网咖打电动吗?去ktv唱歌
忘忧吗?去二十四小时的诚品敦南店寻觅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台北为何不开设失恋收容所呢?
异性恋社会里有性别高低,男生总比女生来得有力量与霸道。所以女生常习惯扮眼可怜的
角色,委屈求全,要不然就哭哭闹闹或寻死想不开。同性恋圈子里,因是同性别,就比较
单纯是个人条件高低来定优势,条件好的吃定条件差的。但同志比较开放,可另择木而栖
,所以陷入感情比较不会像异女被异男吃得死死的。
那男同志遇见异男呢?男同志彷彿异女翻版,也会被异男吃定。社会的性别歧视让异男佔
尽优势,社会的性倾向歧视也同样让异男佔尽便宜。所以男同志碰到异男,不免会做牛做
马唯恐失去异男,毕竟能搞上不爱男生的异男已求之不得,哪会轻易放手?
很多女性开始觉醒,有人冲动杀夫,有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在在佐证异男不如过
往吃香。那男同志面对烂异男,能像异女勇敢走出异男牢笼,去追寻自己的同志天空吗?
不,至少此刻的小修就骑到四号公园,反射的将车直接翻倒摆地上,在公园里漫游,难掩
伤痛。或许有时这与性别性倾向无关,而仅是单纯的爱之失落。
偌大公园里有人在溜狗,狗的主人得救了,天堂就在眼前。情侣星星点点散布园内,悄悄
爱语不欲人知。跑步健身的人,赶路回家的人,喋喋不休的人,还有流浪汉。对,流浪汉
,小修多幺感同身受。因为今晚要在这穹苍的天篷里安睡,要在这黑暗的绿林里晃蕩,精
灵会来飞舞相伴。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甚流浪 流浪远方 流浪」,小修心田哼起橄榄树
,彷彿那凄美的旋律让他心有戚戚焉,那忧挹的歌词让他心有所感。
花莲的孤星划过台北的天空殒落。原以为冠盖满京城,如今独怆然而涕下。
流浪为了什幺,为了爱一个人,但那个人离他远去。
十一点半,人潮散去,明儿,黑暗星期一,还要上课的上课,上班的上班。身累了,心疲
了,小修躺在一张长椅休息。这世界还有什幺好牵挂,春风化雨诲人子弟?遨游环宇踏遍
世界?与阿志美好的xìng_ài?上次的交媾成了绝响?同居三周,已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记忆犹新。
若死了,世人会怎看待这具没有遗书即将化为原子化为尘的无名尸?坟前应刻上怎样的墓
誌铭?「活过、爱过、干过。」
小修希冀丧礼上有人为逝者献上悼词时,能吟诵女诗人罗塞蒂的「歌」:
我死了的时候 亲爱的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须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淋着雨 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 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见地面的清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听不见夜莺的歌喉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阳光不升起 也不消翳
我也许 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 我也许把你忘记
小修渐思渐睡,双唇轻启喃喃唤着阿志名字,彷彿罗丽塔经典开场白的同志版:
「罗佳志,我生命之光,我腰胯的火焰,我的罪,我的灵魂。」
微雨轻落,落在叶上,落在地上,落在椅上,落在小修的脸庞上与泪水交织。落雨声多幺
轻微如针掉地,但在夜阑人静的时刻,又是多幺沉重如琴响彻。如此的落雨声是安眠曲吗
?点点滴滴拍打着小修单薄的身躯,如果聚滴成洪,恐会把他沖到幽冥之世。方舟何处航
行何时现蹤拯救小修?夜晚可会奇蹟般浮出彩虹预示创世纪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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