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和以衣冠偷偷下葬。
照碧费尽艰辛找到这座衣冠冢时,只有凭借墓碑上漫灭的字迹才从乱葬岗中辨认出。她独自一人前来,在萧然中望着墓碑,久久不发一言。
人之已死,恨无法继续。就连原谅,也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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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自缢殉国那日,照碧枯坐在檀香炉旁,琵琶静如死尸,她就看着那檀香一节节烧断,段段挫骨扬灰,就如李自成的叛军步步东逼,自西安向太原,过宁武关下居庸关,拔宣府过昌平,最后就是平则门、彰义门、西直门,明军节节败退,终于,三月十九日清早,兵部尚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接叛军。
皇帝绝望中将脖子套入绳索,双腿一蹬,一个时代宣告终结。
纵使李自成之后如何恭谨地将圣上遗体礼葬,那不过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一种怜悯,这种兔死狐悲式的怜悯,深深刺痛照碧的心。
京师一片荒凉,千人奔亡。陈光义不愿向叛军称臣,带着文人骨子里的那点清高,携照碧登上马车,趁乱出城。
奔亡的马车莫名停在大河旁时,照碧绝望的心突然觉得,这或许是天意。大河平静无波,四周景色倒映水面,好似衍生出另一个世界。或许进入这个水中世界,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照碧望着水面出神,突然开口,声音飘忽得像从云端传来的:“朗正,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不怕死,你更不会怕。”
身旁的陈光义被这突来的话扰乱了思绪,半晌才犹豫道:“是吧……”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归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圣上他去了,没有辜负祖宗的交代……我说过,我这辈子离不开琵琶,有它我才能活下去。”她看了眼怀中的琵琶,道,“我的琵琶生来就是个‘直脖子’,从来没有对谁低过头,将来也不会。低头就是要它的命。可是你想想,以后若再不能弹,对它而言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让它就这样死吧……这水,倒也干净,不会辱没了它。朗正,这最后一段黄泉路,你愿意陪我走吗?”
陈光义看见她眼中朦胧的泪水,似有决绝又怀期待,如此复杂的情绪似是绚烂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散发出迷人的光辉,他像是一瞬间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期待地等着她嘴角绽开的笑。
她的手温暖地覆在他的手背,像荷花瓣似地轻柔地合上,轻地好似一点力气也没用,就能带动他朝河水走去。
陈光义突然浮想联翩,觉得自己像是回到秦淮那个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碧绿的荷塘中升起束束花苞,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认错,准确地找出如花苞似的纤足,并用手撩开荷叶,朝荷塘深处走去,那儿有一片竹筏,上面有个美人慵懒地从美梦中醒来,渐开的眼帘中似有大片星辰,让他突然感到醉意甚浓。他踏上竹筏,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然而在他脚尖触及河水那一刻,脑海中的竹筏一下子消失,他被毫不留情地丢进荷塘的水中,清冽的水寒彻肌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腰背、脖子被水无声地吞没,却无力挣扎,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水进入鼻腔的那一刻,整个天地都暗沉下来。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的绝望,使劲往岸上挣扎,却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临河的一刻,挣开了照碧的手。
河水的吞没停在了她的腿上,她惊讶地看着瑟瑟发抖、六神无主的他,好像他刚从某个冰窟中爬上来似的。
她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闪了脚,可他却似辩解般道:“水太凉了,我、我受不了,改日吧。”
照碧突然感觉,方才心中蕴满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对未知深浅的前方河水的后怕。也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早已瓦解的爱是修补不回来的,即便表面装饰得再好,里头已经残缺破败,稍一风吹指动,便粉碎如尘土,剩下的残渣只会令人心生厌恶。
陈光义伸手要将她拉上岸时,她躲开的样子像是在躲避树上掉落的蠕动的毛虫。有某些东西在隐秘地溃散,两人都不言而喻。
☆、【第九章】霸王卸甲,四面楚歌(3)
当李自成的叛军与清兵交战之时,大明残存的力量在应天府复苏。
五月,福王朱由菘在南京称帝,改年号弘光。忠心未死的大明子民纷纷逃往应天。
清兵攻破北京,平定中原,李自成败溃被杀,好像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清豫亲王多铎一路南下,攻入江南。
四月群芳溃败如烟尘瞬灭,因战争的烟火而败落的生命,如林花转瞬凋残。
太匆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陈光义是在扬州郊外被抓的,叛变的昔日同僚认出这个才华横溢的探花郎,将他连同秦照碧作为战利品献给多铎。
清兵驻扎的营地里,二人的服饰显得格格不入。
春寒料峭,凉风刮得萧瑟刺骨。
照碧被扣押来的路上,脑海中像走马灯似浮现许多往事。等踏上这片被外族占领的土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风萧萧兮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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