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不知说什么好,眼前两个混账已经是油盐不进了。
“方文,接下来你欲如何?事已至此,你当初之言可还未兑现呢!”景阳冷道。
“这陛下明鉴,臣所言已经完成。拓跋宏确实由臣接手,如今事与愿违乃臣之罪,臣输的没有怨言。”
“你放肆,你的意思是要朕给你擦屁股?”景阳怒发冲冠。
“臣不敢,臣请罪,行事不利罪责难逃,但拓跋宏之事臣有心无力,还请陛下明鉴,另寻高明!”
景阳听出来了,这小子是铁了心要撒手不管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心寒了,即便降罪与他,他也心甘情愿。
脑袋有些懵,景阳想不通什么原因能让方文这样的人心寒,宁愿领罪都不愿参与此事。
“朕可有厥失,未被匡扶?”
方文深深一礼,“并无!”
“朕可有皇命,令人心寒?”
“并无!”
“朕之行事,可有不妥,有悖天下之利,有悖为君纲常?”
方文再度摇头,苦笑道:“陛下乃千古明君,此不足挂齿之失,怎会出现在陛下身上!”
“那是为何,你可知你如今放手,会有多大灾祸?”景阳心头一沉,压制着胸中怒火。
“因为臣,累了!陛下应该明白,为官秉正非臣之所愿,臣是个懒人,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每晚做个好梦。醒来衣食无忧,睡下身心放松,活到老死的那一天,这是臣最大的愿望。”
头痛,景阳头很痛,他感觉自己和方文完全说不通。好男儿当报效家国,征战沙场,或为官为臣,福泽天下万民,这才是能称之为志向的。而这小子有着无人能及的神鬼莫测之能,竟然有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愿望。
叹了口气,景阳道:“少拿这下忽悠朕,你以为朕会相信?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下去领板子去!”
景阳的态度让方文也很无奈,说实话你不愿意信,非得逼着我撒谎。
“臣不想欺君,若是一顿板子能让陛下相信,臣甘愿受罚!”
“你”景阳面色阴沉,道:“你放肆!朕为天子,难道还不能命令你做件事?”
方文沉默了很久,深深看了景阳一眼,然后深深低下头,语气平淡的令人揪心,“陛下执意,臣领命!”
本来已经做好了大怒的准备,狠狠训斥方文一顿。但他这么痛快的接过去,景阳心中顺畅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他感受到了方文的疏远。没错,就是疏远。他这位世人趋之若鹜,争相为臣的千古帝君,竟然被这个小子疏远了。
这下他就更想不通了,他究竟受了什么打击,竟然失意至此。
“臣告退!”
“站住!”叫住了转身的方文,景阳道:“朕从不强人所难,你不愿意,朕也不强求。你口口声声请罪,朕便给你。来人,将方文押入大理寺候审!”
方文笑了,笑得很开心。景阳微微一怔,因为他没见过方文笑,但也能感受到笑容的真诚。方文没有欲擒故纵,他是真的不想再插手这件事情。
牧麟急忙回身,想要求景阳收回成命。只是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方文不着痕迹的制止。
“臣谢主隆恩,臣告退,即刻前往大理寺服刑!”
出了天极宫,方文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这是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方文,你想干啥?陛下这次没开玩笑哩,你会被打入大理寺!”牧麟很急切。
“那又怎样,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吗!拓跋宏我们不用管,太子昏聩也有人接盘,清昶你已经不在意,随她去吧。我们无事一身轻,你们能做回以前的纨绔,花天酒地,我老老实实等着责罚,安逸闲适,有什么不好!”
宣政殿中,景阳一个人坐在方榻上。此时的他瞬间苍老了很多,伏在矮桌上面无表情。
“陛下,太子求见!”
景阳没有答话,仿佛没听见。
“陛下,太子求见!跪在殿前了。”宦官又小心的说了一句,景阳依旧没有表示。
“陛下,太子”
“朕知道,你下去吧!”景阳的声音有些嘶哑,宦官楞了一下,旋即便低头离开。
大殿静默下来,没有一丝声响。景阳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成了唯一的旋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起了大雨,冷风瑟瑟。赵显成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赵显成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身子也在不住发抖,不知是冻得害的恐惧。听到方文离开之后,他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他很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人蛊惑泄露军国机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是太子,当然不可能诛九族,但他也知道将要面临的,会是景阳的雷霆之怒。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所有皇子能够抓住且有可能一击击倒他的机会。此事瞒不住,只有请罪一条路。
没有动作,景阳像是没有听到声音一样,任何动作都没有。
“儿臣参见父皇!”赵显成提高了声音,可景阳依旧没有动作。
“儿臣参见父皇!”
这回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大殿不住回荡他的声音。景阳眼皮一抬,然后迅速垂下。
慌了,这回赵显成是真的慌了,脸色登时煞白。有时候无声的责骂才是最让人心寒的,因为他已经懒得理你,懒得管教你,真的对你失望了。以往出现这种情况,他都在嘲笑别人无能,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才明白有多么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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