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她们走,那么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她和昙奴对视,昙奴一点就通,暗暗握住了拳,准备伺机而起。
正是暗流涌动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哒哒的马蹄,一人控缰停住,高声质问:“出了什么事?”
那两名府兵叉手呼将军,“这三人从敦煌来,身上没有过所,末将正要拿她们回府武侯府,听候发落。”
马上人哦了一声,“从敦煌来……敦煌距此三千多里,水路关禁少说上百,竟能避开盘查抵达长安,不可思议。”
莲灯抬头看,那是位穿着明光铠的年轻人,胸前护心镜在阳光下亮得耀眼。他脸上似笑非笑,神情疏懒而雍容。视线与她相接,唇角笑意渐隐,“来长安什么目的?城里有没有亲友投靠?”
莲灯重新估量双方实力,事情有点棘手,官职越高越难周旋。只是没等她回话,边上府兵向上敬献木牌,“据说要前往太上神宫,求见国师。”
木牌落进他手里,他翻来覆去看,没有要交还的意思。莲灯也沉得住气,两眼只管盯着,语调依旧从容,“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那位将军却不然,寒着嗓子道:“牌子是死物,来路尚且存疑。国师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若你们妄图对国师不利,到时候守军项上人头难保。这牌子先由本将代为保管,待事情查明了,再去太上神宫告罪不迟。”
昙奴哪里容得他戏弄,纵身向木牌夺去,“要抓就抓我,信物还她,放她去找国师。”
昙奴拼杀起来不留余地,大漠上的人,一旦结交肝胆相照,在她看来自己的命是莲灯救的,她随时做好了为报恩牺牲的准备,因此招招势如雷霆。
两人对垒,昙奴不落下风,莲灯便没有相帮。然而打斗果然引发了混乱,府兵振臂高呼,不远处一队巡城禁军应声而至。莲灯将转转护在身后,拔出金错刀横于胸前,不愿意束手就擒,势必要战个惊天动地了。
那将军遇上了对手,一面喝令旁人不许插手,一面与昙奴缠斗。他起先是不提防,也没有料到一个女人有那么凌厉的手段,一时大意了。待后来全力以赴,昙奴在力量上难以抗衡,渐渐露出颓势。但败也败得不难看,徒手不行就拔刀。刀锋的浪纹寒光四溢,直向对方面门劈了过去。
能做将军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他还是截住了昙奴的攻势,扣着她的手腕瞥了眼,笑道:“好俊的身手,今日不便,待他日再讨教。你们先前不是说要去太上神宫么,我送你们一程。”
昙奴回头看莲灯,大惑不解。莲灯心里却明白,问题可能出在昙奴的那柄刀上。虽然刀鞘缠裹起来了,但内行相刀看刀身,金银钿装刀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因此才会令这位将军临时改了主意。
不知究竟是福是祸,她只有尽可能地辞让:“多谢将军,实在不敢劳烦将军。”
他说无妨,“我卖个人情与国师,和你们不相干。”也用不着向府兵作交代,骑在马上介绍自己,“某是三品云麾将军萧朝都,若国师问起,你们好回话。碍于你们无过所,我须向国师求证,若国师认可则罢,否则数罪并罚,不只关押,还要流放。”
事到如今骑虎难下,昙奴和转转审度莲灯脸色,见她不再推托,方扬鞭跟上了萧朝都。
太上神宫不在都城内,位于长安东南神禾原。神禾原古来就是福地,诸峰竟秀,四时清流不断,曾是皇亲韦氏发源的地方。后来圣上在龙首原建造大明宫,因仰仗国师,于神禾原建太上神宫以奉养。国师不同于平常人,在中原人眼里是类似于神明一样的存在。太宗曾说“国师在则天下安”,对于大历王朝的统治者来说,国师更是心头明灯。只是这样声名显赫的人不喜浮华,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在闭关。因为太神秘,引发萧朝都的兴趣,所以才想借此机会窥得国师真面目。
既然有神宫的信物,必定与太上神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萧朝都转头看那位年轻女郎,三人之中她最冷静自持。同行的另两个,一个冒失一个略有风尘味,领头的定是她。他减慢了速度,扬声问她,“给你牌子的是何许人?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独自跑到大漠画壁画,大多是为了避世。莲灯不知道王阿菩的来历,他自己没有主动透露,她也没有问过他。便垂眼道,“遗失过所是我们的疏漏,和家师无关。将军追问他,恕我无可奉告。”
倒是个颇有性格的人,萧朝都牵唇一笑,“送你们来神宫,并不表示过所的事不予追究了。既然有牵连,问清原委是我的职责。”
莲灯拱了拱手,“将军亲自相送,我等感激不尽。只是家师离群索居久矣,过去的事从来不和我提起,因此他的情况,我不得而知。”
萧朝都沉了嘴角,“那国师呢?你既然来拜访他,应当是知根底的。”
其实说来说去,他想打听的还是国师。她突然觉得这位将军有些可笑,简直像个妇人一样好奇心重。她摇了摇头,“我们来长安谋生路,临行家师才给了我那面牌子。我们长在大漠,对中原一无所知,只听过一些关于国师的传闻,了解的不比将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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